第332章 二战潼关(一)
第332章 二战潼关(一) (第2/2页)绿遍山原白满川,这才多久,山脚下只剩下孤单单千余活口,被绳子锁了脖子串成几条线,在雨中排起队。余者俱被装到马上,驴上,骡子上,车上。
斗笠军官们拨马转身,手一挥:“押回鹿桥驿!”
男人浑浑噩噩的站在队伍里,消失在雨幕。
清风吹过,血流成川。
洛水两岸,漫山遍野的汴军正在集结西进,直朝武关潼关两道扫去。
搜刮熊耳山一带的这些兵是徐怀玉部下,他是朱大郎任命的先锋斩斫使。所部动如雷霆,数日便击破陕军防线,一路冲入虢州——当然,杨守亮也没真个想着阻挡朱大郎。
后续还有更多军马汇集洛阳、秦岭沿线。
牙军、外军、州军、团练、男女民夫、官吏、口粮、流民。足足二十余万人马,加上尾随军队捡剩饭的饥民,可能更多。杀气腾腾,誓报河中横水之仇。
狗操的李皇帝!
这次先多杀几个关中人再说!
最好一路踏到西京城上。中原的女人玩伤了,不如去挞伐李家的小公主们!巢军玩得,我辈玩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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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马声轰隆隆响动。
数百牙军精骑,只是簇拥着汴帅朱大郎,一动不动。
在他们身后,是铺天盖地的翻涌旗帜,无数混乱叫嚣的步骑马队车队。
汴军主力,终于开出东京城。
每个武夫,表情都是阴森森的木然。辚辚萧萧中,更增呆滞之气。
许多目光只是追随着走在前头的朱大郎身影。
他结实的身材在马上坐得笔直。
前番几次西征同样气势如虎,可庞师古、牛存节、杨师厚、石彦宏、葛从周、谢彦章、丁会、张存敬、李思安、敬翔、袁象先、朱友恭、赵克裕、贾德晟、王彦章、皇甫麟、张仙………
不管元从老人还是新秀,军府璧玉菁英几乎全都在军中。只是一看一想,就让人信心百倍。
这次却物是人非。
诸多人在内斗中被杀,诸多人被李皇帝击毙,收编。
就连天后、石妃、嫡长子少主也…………为李皇帝善养蹂躏,因奸成孕!
谁也不确信,这次西征的结果又是如何。虽然大郎一副视死如归又智珠在握的模样,但军中少了那么多智勇双全忠心耿耿的文武百僚,就让军兵们心底,都浮沉不详。
大郎,是我辈最后的依靠,可大郎,就真的会比他老子更强吗?
军势颓废,还不仅如此。
大梁另一个富有威势和影响力的人物,文明显法圣人天后成了李皇帝的女人!着实不愿想象,效忠于她的那些将领出现在城关上劝降,军中又会发生什么异变。
倒非汴军们忧心忡忡,庸人自扰,实在是晚唐五代,阵前倒戈几乎成了军队们的保留绝活!
讨伐黄巢的徐兵,出征路上掉头杀回彭城,干掉节度使!
勤王长安的成德军,镇守潼关的途中,洗劫神策军,掉头追杀田令孜。
刘承祐讨伐郭威的军队,转眼在城郊宰了刘承祐。
李从厚讨伐李从珂,禁军阵前作乱,鼓噪回师,弑君立二。
………
谁敢言军心稳固?哪个敢说我的儿郎绝不做乱?天知道杀材们被什么东西一点就着!
汴梁内外的牙军亲贵,这回也大多带着家僮入军应差。
局势已经败坏至斯,他们和他们拥护的大郎少帅已经随时可能暴死军中。吴军又在沿岸蠢蠢欲动,北面更是门户洞开,义成军失控,忠武军不从,压迫在黄河对岸的魏博军势………
这个时候,也唯有做困兽一斗了!
出征前的日子,汴人军马群臣,只是和亲眷辞行。妻儿老小,设法安排,谁的心里都是烦躁且惆怅。路在何方,路在何方!现在,军府姓张姓李,命运如何,就连牙军也懒得在乎了。行已在途,随野心家折腾罢!正反一条命,杀到哪里算哪里,死在何处作何处。
大队两边的旷野里,无数将官只是驰骋飞奔,将军中情况和王师态势,源源奉告。
“大帅,杨守亮没有见我辈使者,但也没派军当道拦截。”
“少帅!被俺们勒兵城下一吓,邵赞那厮同意出兵了!等这厮到了,干脆让俺们将邵赞按到路边杀了祭旗!这个狗东西。”
“少帅!南路军回报,进抵虢州,商州在望!”
“大帅,陕州到潼关阌乡驿一路已勘察,王师布置如故,西城关、禁谷城、设乐原、潼关城一线连寨布防,军民混编,把守森严,鸟雀不得飞!看旗号人数,李皇帝确实不在。”
“大帅,设营之地已探勘,工料民夫都在差遣了。军令一到,沿路都有安排!”
“大帅,游奕使回报,在黄巷坂上发现大量土木工事。看来王师要和俺们在黄巷坂上狠狠打上几场短兵接!”
“…………”
种种回报,朱大郎只是依次吩咐交代。
到了后头群臣说起潼关防务,朱大郎只是一笑:“李晔独夫,骚狂得紧。他这些臣下,又稳重得何其紧。在黄巷坂和俺打,迟滞脚步。生怕俺们直冲到城下,踏平了他那个鸟关。”
身边一个牙将插嘴道:“大帅,看样子,守军应该不多。那河上也许就更少,俺们干脆先不伐关,沿黄河突到渭水滩头,打垮王师滩头守军,在渭水口立下几寨!”
朱大郎扫他一眼,耸耸肩:“李军正是紧张时候,先让让他们。等俺们歇几天,他们也松懈了。某手里实力是军府全部家底,不可浪战。万一抢滩不得,被围歼上万人在河上,岂不锐气大挫。攻城战,慢慢来,别着急。”
闻言,底下都有点丧气。
大军不团结,成分复杂,利在速战而不利于持久,利在冒险而不利于持重。
趁着李皇帝未归,先到滩头硬干一场岂不好?
看着周遭表现,朱大郎笑道:“李军步卒,你们也见识得多。此等寇仇,岂是可冒险之手?行军打仗,专拣硬茬子拼刀,岂非蠢狗?再说他们是背水望水,抢了滩也不好立足。俺们精兵有限,该想法子怎么把李军骗出来以多打少,居高打下。或是地道掘城,引水灌水,堆土累城!兵法这多,老想着硬碰硬是怎地?俺们轮番上阵,驱使民力昼夜以攻,等耗虚守军,几阵杀上城也不难。难道我辈,会怕了和关中狗斗智斗勇?”
听完,他麾下军兵,都宽了心,只是大声回应:“俺们岂能怕了李皇帝这草包!和他斗就是!天下哪有攻不破的雄关大城!他深沟高垒,俺们就做鼠妖,钻烂他的关城!他要硬打,俺们就列阵守地,捅他个人头滚滚!要白刃战,俺们手脚花队也不是戏耍,和他彻底疯狂!”
朱大郎但笑不语。
且斗着罢!
“传某令,军队加快行动,五日进抵潼关!前锋部,先在黄巷坂和李军打一场,把路给俺扫干净!”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