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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第三百四十四章 (第1/2页)

白鹤真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刚刚的祂,像是老饕一口气开了三个鲜嫩无比的生蚝,此刻是一脸满足。
  
  这种待遇,只能由祂来享受,增损二将,可没这个口福。
  
  也就是不敢在那位面前调皮,要不然白鹤真想把那三套卡牌借来,将增损召出,让祂们站旁边看着自己吃,那味道肯定更好。
  
  灵魂上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该是肉体了。
  
  毕竟是正道人士,尸体太干净,不是润生的菜。
  
  当白鹤真君下去休憩后,竖瞳消散,林书友按照谭文彬的吩咐,将三具尸体转移到旁边一处垃圾站。
  
  小小的水泥墩子,估摸着也就三立方不到的容积,却像是做了一个标记,大量的垃圾已将其覆盖、延伸,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阴萌虽然不在了,但阴萌当初配出来的化尸水眼下还能继续发挥作用,这也是阴萌少数几个,能固定下来的配方。
  
  “滋啦……滋啦……滋啦……”
  
  连尸体带衣服甚至包括附近的一圈垃圾,都被融化得干干净净,惊起周围一片老鼠蟑螂奔离。
  
  林书友找了根塑料棒子,在里头来回扒拉,将三具尸体遗留在地上的人形痕迹给抹去。
  
  做完这些后,林书友又找来扫帚和水桶,清理被三只眼打得满地都是的好兄弟。
  
  另一边,润生去旁边一处工地,用推车装来了建筑废料,开始对自己在马路上砸出的坑进行回填。
  
  陆轩死了,小远哥走了,这里的瘴就没人来维系。
  
  担心凌晨有车开过来不小心栽入没平整好的坑里,谭文彬刻意沿着这个坑布置了一个初级阵法。
  
  开车过来的人,会看见马路一侧出现了一排江南别苑风格的院墙。
  
  虽然这会瞅着很诡异,但谭文彬现在也就是一个照本宣科的水平,不可能去修改阵法内部结构。
  
  赵毅从润生身边经过,看着润生将一推车废料倒入坑里。
  
  即使已运填了三次,可这坑依旧看起来很深。
  
  这说明,润生先前朝着自己拍下这一铲时,真的是演都不带演的。
  
  唉,姓李的也不说一说他。
  
  当然,如果换位思考,赵毅也不会去说。
  
  穿过静谧的巷子,两侧小按摩店的卷帘门都已放下,大部分招牌灯处于熄灭状态,还亮着的那部分有些是忘关了,有些是接触不良。
  
  抬头,赵毅看见了少年的身影,他在姚记旅馆的屋顶。
  
  正准备直接蹬着墙壁上去,却见少年对他做出了一个喝茶的动作。
  
  赵毅双手往兜里一插,走上楼梯。
  
  等他出现在屋顶时,左手提着一个热水瓶,右手拿着俩茶杯外加一袋茶叶。
  
  “这茶叶不错,气味儿似曾相识,这家旅馆,是柳家开的?”
  
  茶叶是从姚念恩柜台下面“自取”的。
  
  赵毅在南通时,柳家老太太喝的茶,就是这个味道。
  
  “分出去几十年了,早就不是了。”
  
  “特意强调?”赵毅笑了笑,“这是请人家帮过忙了?”
  
  “嗯。”
  
  赵毅泡了两杯茶,将一杯递给少年,另一杯自己拿起。
  
  李追远:“你还不回去么?”
  
  赵毅:“无妨,陆轩是偷偷和我出来的,况且,我在那里也早就做了布置,太早回去反而会引起怀疑。”
  
  李追远:“在那里玩得开心么?”
  
  “那当然是相当开心了。”
  
  赵毅说着,就撸起袖子,将自己的手臂显露出来,他微微侧头,手臂上的皮肤化作黑色,而后慢慢剥离浮起。
  
  黑皮没有完全脱离身体,中间有血肉黏连,但下一刻,伴随着一阵脆耳的“嘶啦”声,黑皮侧翻,将内部的一面呈现。
  
  上面有各种各样的痕迹,不是虐待导致的,而是缤纷标记,用以感应、观察、探测等等用途,其中一道,还是陆轩的法纹。
  
  赵毅:“都是江上走的人,到这个阶段,天真烂漫的是少数,尤其是那帮家伙,哪怕只是教条式遵从祖上总结出的经验,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李追远:“蛟皮外翻,用以镇压这些感应痕迹,你的灵感还真足。”
  
  钻研术法,大部分时间都是坐而推演,赵毅这种的,则是大部分时间都在扒拉自己的皮玩儿。
  
  赵毅:“好不容易得到一副蛟皮,不好好研究透了,岂不是太糟蹋东西了?”
  
  李追远:“嗯。”
  
  赵毅:“想听听那边的情况么?”
  
  “说吧。”
  
  “第一,所有人都在隐藏。”
  
  “看出来了。”
  
  正常的对手,在李追远创造出第一次机会时,就该干脆地死了,可陆轩他们,却能在完全被动状态下,又多撑了一轮。
  
  如若不是李追远及时补上压力,那么今夜的局面,就大概率会被颠覆。
  
  四玄门的人手段固然丰富,却有着先天不足,其他那些人,只会更难对付。
  
  他们的手下会更忠诚,他们自己的实力会更坚锐。
  
  极端情况下,一个发狂的武夫可比发癫的阵法师,更难对付。
  
  “有人只隐藏了一层,有人隐藏了两层,不排除,有人隐藏了更多。”
  
  赵毅的意思是,能被察觉出来的隐藏,很可能是其本人特意做出的伪装。
  
  “第二,他们对江水的认知,普遍都很深入,当然,不可能赶得上你,他们至多也就到观测水文的程度,而你,是水利专业的。”
  
  “有第三么?”
  
  “第三,他们和家里、门派,在这一浪中,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这个是你需要注意的,他们家的长辈在攻打虞家时,必然会留些痕迹。
  
  不会刻意帮自家走江者,这会遭受因果反噬,但……完全可以用力过猛。”
  
  “意料之中。”
  
  “我家是没人了,就算有人,也不够资格派人参加这场针对龙王门庭的狩猎。
  
  我还是觉得,你家老太太,其实应该派个人过来的,哪怕只是看看。”
  
  “不派人是对的。”
  
  “你有新线索?”
  
  “没有。”
  
  “那刚刚?”
  
  “第六感。”
  
  “你居然会相信这个?”
  
  “偶尔可以破例。”
  
  “那我选择相信你的第六感,等真正要进虞家时,谁家长辈先留了痕迹,我就故意和那位拉开距离,不往上凑了。”
  
  聊到这里,茶也温到适合入口了。
  
  赵毅侧过身,后背抵在铁栏杆上:
  
  “那位陈家女,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太寻常?”
  
  “昨天相同的境遇下,换做其他人,我就算是想救也来不及。
  
  你觉得她不寻常,是因为她现在受伤了,等她伤势复原、实力恢复,这种感觉也就淡了。”
  
  “呵呵,受伤时会显得有点蠢,强大时就是真情洒脱?”
  
  李追远没否认,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完全恢复的陈曦鸢,如果站在自己面前,是真的有让自己无法动弹,边伸手摸自己的脸边喊自己“小弟弟”的能力。
  
  赵毅:“我在她眼里的印象,是不是很差?”
  
  李追远:“是不太好。”
  
  赵毅:“唉,能补救么?”
  
  李追远:“等她伤好了,你再找机会当面对她解释吧。”
  
  赵毅:“她伤养好了,我都不敢站在她面前。”
  
  李追远抬头,看向远处天边渐渐泛起的微光,又是新一天的早晨。
  
  赵毅:“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下次收网时再见。”
  
  “不送。”
  
  “客气。”
  
  赵毅身子前倾,摔下了楼。
  
  身体在半空中翻转两周后,双脚平稳落地,甚至都没发出什么声音。
  
  等他走远后,李追远将茶杯和水瓶拿起,走下楼。
  
  姚念恩还没醒,睡得很香,呼噜声却没了,且整个人的面容都变得红润细腻了不少,嘴角有浓液溢出,身上也出现了黑泥,整个人臭烘烘的。
  
  这应该是赵毅给的茶叶费,他给姚念恩喂了一颗调理身体的药丸,这会儿正在排毒。
  
  将手中的东西放归柜台后,李追远走到工作间门口。
  
  门没锁,很轻松地打开,李追远走了进来。
  
  陈曦鸢又躺回了裁缝的大桌案上,夜明珠已被其碾成粉末,她伤势很重,几乎均匀涂抹了全身。
  
  此刻的她,没穿衣服,整个人,发着光。
  
  李追远:“为什么不锁门。”
  
  “为什么要锁门?”陈曦鸢坐起身,看着少年,“是因为我没穿衣服么?可我现在的遮蔽效果,比穿衣服都要好无数倍,我自己都觉得刺眼。”
  
  李追远:“感觉如何?”
  
  “给我三天时间,虽然不能完全恢复,但至少可以打架了。”
  
  “时间很充裕,你专注疗伤。”
  
  “你和那位九江赵毅之间的关系,很好?”
  
  “如你所见。”
  
  “他不是什么好人。”
  
  “江湖上关于他的传闻,大部分都是我做的,他只是顶替了一下名。”
  
  “小弟弟,你对每个朋友,都会这般维护么?”
  
  “你睡吧,我也要回去睡觉了。”
  
  “小弟弟,你等一下。”陈曦鸢拿出一张符纸,是之前李追远贴她额头上的封禁符,“这符纸级别和材质,我很眼熟。第一次见面时,你也在医院门口的汤馆里喝汤,所以,那三间病房里吃菌子中毒的人,都是你治疗的,对吧?”
  
  “抢救和治疗的是医生,我只是帮他们降低了后遗症。”
  
  陈曦鸢笑道:
  
  “小弟弟,你真善良,善良得让人觉得可爱。”
  
  李追远没再搭理她,向门口走去。
  
  陈曦鸢再次出声:
  
  “我一直有种感觉,好像在那间汤馆之前,我们就见过面,你是不是也有一样的感觉?”
  
  “做梦。”
  
  少年走了出去,将门关闭,同时指尖轻弹,门后的丝线升起,将内部的把手捆缚,完成了锁门。
  
  李追远回到自己房间,冲澡洗漱后躺上床,闭眼,他现在需要休息来补充回状态。
  
  外面,谭文彬三人处理好现场后,仍旧和之前一样,分散在旅馆周围进行警戒。
  
  旅馆内有两个正在疗伤的人,容不得懈怠。
  
  不过中途,谭文彬还出去了一趟,按照小远哥的吩咐,从大商店里买来很多巧克力。
  
  这一觉,少年直接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后,他吃了点东西喝了些水,又重新睡了下去,然后又是一天一夜。
  
  睡眠,是最廉价同时也是最有效的补充精力方式。
  
  当李追远再次醒来时,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确认自己的状态已经回归饱满。
  
  换做以前,眼睛流血,得花费很长时间去休养,但在道场里上课后,精神意识得到了新的锤炼与拓展,承受能力与修复能力得到了极大增强。
  
  相较而言,伙伴们如果受同等级别的伤势,会更麻烦,甚至可能导致其在这一浪中,提前边缘化。
  
  所以,从团队角度考虑,李追远更愿意自己去承担这种代价。
  
  少年将两个罗盘取出,放在了床上。
  
  紫金罗盘精致大气,相较而言,自己的那个小罗盘,就显得粗糙很多。
  
  不过,小罗盘里镶嵌着那枚铜钱。
  
  那晚检查战利品时,少年将紫金罗盘在手里把玩了好一会儿,这一举动在陈曦鸢眼里进一步证实了少年的穷。
  
  其实,少年想要在这紫金罗盘里寻找到一个适合镶嵌铜钱的地方。
  
  还真有一个凹槽,应该是拿来插入符纸以增幅罗盘效果的。
  
  但这世上又有多少符纸的效果能比得上自己手里的那枚诡异铜钱?
  
  更别提,铜钱还有着很长的续航能力。
  
  李追远挥手,在自己这小客房里布置出了一个简单的隔绝阵法。
  
  他可不希望因为铜钱的关系把这里弄脏,到时候姚记旅馆怕是得因闹鬼而出名。
  
  将小罗盘倒放,解开卡扣,再对着罗盘背面一拍。
  
  一声脆音传出,铜钱自小罗盘内脱落。
  
  李追远右手掌心摊开,黑蛟之灵释出,将铜钱裹挟。
  
  饶是黑蛟之灵这种本命自带凶煞的存在,在与这枚铜钱接触后,也出现了异化反应,本来纯黑的灵体上,出现了一颗颗黄色、绿色的小痘痘。
  
  李追远掌心释放出业火,控制好量,灼烧到黑蛟之灵上,确保不将黑蛟之灵烧死的同时,还能净化掉它身上的特殊变异。
  
  黑蛟之灵待会儿还是得回到自己体内的,李追远可不想因此让自己身上也长出一颗颗肉灵芝。
  
  蛟灵很痛苦,却不敢忤逆少年的意思,依旧将铜钱稳稳托举。
  
  李追远将紫金罗盘竖起,凹槽朝上,黑蛟之灵将铜钱推入其中。
  
  甫一接触,紫金罗盘就颤抖起来,大量黑色和白色的气体喷涌而出。
  
  李追远将蛟灵收回后,就在认真注视着这一切。
  
  两具特殊的器物能否成功组合起来,很快就能见分晓。
  
  不一会儿,黑气和白气都消散一空,不再溢出,紫金罗盘整体颜色变得更深更暗。
  
  有种原本仙风道骨的道长,一下子变为邪修的感觉。
  
  但不管怎样,组合成功了,或者说,是铜钱单方面完成了对紫金罗盘的同化。
  
  少年将紫金罗盘举在手中,指尖微动,很快,罗盘开始快速旋转起来,黑气不断溢出,又迅速被裹挟,整个切面都变得漆黑。
  
  若是对着人身上拍下去,那滋味,必然相当销魂。
  
  连李追远自己目前都拿不准,具体会有怎样的负面效果。
  
  将东西收拾规整好、完成洗漱后,李追远又来到工作间。
  
  门内部把手上的丝线还在,少年伸手敲门。
  
  “哆哆哆!”
  
  “进。”
  
  李追远推门而入。
  
  房间内,陈曦鸢仍旧躺在桌案上,不过这会儿她已穿上衣服。
  
  珠粉被大量吸收后,她亮度也下去了,连衣服之外的皮肤,都变得比原先光滑白嫩了许多。
  
  陈曦鸢:“我原本是想替你剩一些下来的。”
  
  李追远:“没那个必要。”
  
  陈曦鸢:“想着你可以拿它,送给小妹妹。”
  
  李追远:“她不需要。”
  
  陈曦鸢:“那条件真好,不愧是能让你入赘的豪门。”
  
  李追远看了她一眼。
  
  陈曦鸢翻身跳下了桌案,很是好奇道:“俩人感情居然这么好,你是不是很早就和他们家生活在一起了?那你岂不是……”
  
  李追远:“恢复如何了?”
  
  陈曦鸢:“只能说,东西确实好,比我之前最乐观的估计还要快。”
  
  李追远点了点头。
  
  陈曦鸢:“你可以安排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利用我了。”
  
  李追远:“我会的。”
  
  陈曦鸢:“别客气。”
  
  李追远:“多虑了。”
  
  陈曦鸢摸了摸肚子:“这两天我都忙着在疗伤,没吃过东西,要不现在先还你那碗肉汤吧?”
  
  李追远:“你身上还有些珠粉残留,你不会饿。”
  
  夜明珠里残留着历代四玄门人的献祭,吸收时可是大补。
  
  陈曦鸢:“又不是只有饿的时候才能吃,吃东西本身就是一种快乐。”
  
  李追远:“我吃过早饭了。”
  
  陈曦鸢:“那算了。”
  
  李追远转身向外走去,他过来,就是为了查看进度的。
  
  不过,在少年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
  
  “你对这种事,很感兴趣。”
  
  “是啊,因为这本身就很有意思。”
  
  “那你为什么一直没问我,是哪一家?”
  
  “问了,可能就没意思了。”
  
  “你是看出来了。”
  
  “嗯,那晚,我看见了风水。”
  
  李追远:“哦。”
  
  陈曦鸢:“我陈家本诀,需要观海听潮,本就和风水气象有一定关系,而江湖上论起风水之道,首推的,自然是那一家。
  
  起初我不确定,但这两天我在养伤时也没其它事可以做,就不断在脑子里进行复刻推演,然后发现那种味道,越来越浓郁。
  
  小弟弟,你真的是吓到我了,你年纪虽小,但你入赘的本事,真的好厉害,太会选门上了。”
  
  那晚对付陆轩四人时,李追远动用了《柳氏望气诀》。
  
  其实,用得很不明显,甚至故意带着些许写意。
  
  但龙王家的人,眼光见识确实犀利,也从侧面证明,女孩绝不是什么平庸之辈,她居然能复刻李追远的风水之术进行揣摩。
  
  陈曦鸢再次试探性地问道:
  
  “我的猜测,没错吧?”
  
  李追远:“没错。”
  
  闻言,陈曦鸢脸上的轻松神情敛去,变得严肃。
  
  “从小到大,家里人每次提起那家时,都会扼腕叹息。我爷爷更是曾对我说过,那一家,未来必然会重新崛起。
  
  现在,我看见了。”
  
  话没说开时,能嘻嘻哈哈装糊涂,可当话说开后,一切,就都得按照章程来。
  
  陈曦鸢开始对李追远行陈家门礼。
  
  李追远先转身朝向她,然后侧开半边身子。
  
  等陈曦鸢行完礼后,李追远对她行柳家门礼。
  
  龙王门庭间的竞争与残食,不算罕见。
  
  每一代的龙王,或许能做到心胸宽广、格局远大,但龙王是龙王,家族是家族。
  
  扩张与延续,本就是一个势力的本能。
  
  但琼崖陈氏,似乎是个例外。
  
  因其本诀的特殊筛选性,使得其扩张欲望非常低。
  
  无欲则刚,看待事物自然也就能更加客观、公正。
  
  双方都行完礼后,陈曦鸢脸上的甜美笑容再度恢复,她身子往前一倾,眼里闪着光,像是很迫切地想要再问一个问题。
  
  但她的动作,很快被打住。
  
  因为少年在行完柳家门礼后,又行起了礼。
  
  陈曦鸢只得重新变得严肃,将脸紧绷起来,半侧身,当认出这是秦家门礼后,陈曦鸢的眼睛开始睁大,目露震惊。
  
  李追远行完礼。
  
  陈曦鸢下意识地想要再回礼。
  
  李追远开口阻止道:“你已经行过了。”
  
  陈曦鸢:“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李追远:“就是你认为的那个意思。”
  
  陈曦鸢:“你之前对我说过,你的婆家不止一个,上了不止一个门,原来是这个意思。”
  
  李追远:“我没这样说。”
  
  “可是,上门是上门,不对,不对……”
  
  陈曦鸢伸出手指,揉捏起自己的眉心,她的脑子有点乱,得好好理清一下关系。
  
  “如果你入赘了柳家,那你确实就是柳家人,该行柳家门礼,但如果连秦家门礼你都有资格行,那法理上……
  
  小弟弟,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你不是入赘!”
  
  李追远:“一直说我入赘的,是你。”
  
  陈曦鸢清楚,那两家龙王门庭现在由那位老太太说了算,自家爷爷对那位柳家老太太评价极高。
  
  曾说,她当年为情而不去走江,让那一代的江面因此失色。
  
  说这句话时,自己奶奶恰好来到院子,听到了。
  
  然后爷爷就被奶奶提着耳朵,强行拽进了屋,屋里传来奶奶的啐骂:
  
  “呸,老东西,都多少年了,还贼心不死呐,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能让自家爷爷念念不忘,让自家奶奶将其比作天鹅,说明那位柳家老太太绝不是一个糊涂的人。
  
  一个女人,数十年来,支撑着两家龙王门庭的最后体面,必然是相当厉害的角色。
  
  眼前的少年,可以当上门女婿,被提前选择为童养夫。
  
  但他绝对不可能以这种身份,再染指另外一家,至多在秦柳两家间二选一,要不然就是对另一家龙王门庭的莫大侮辱。
  
  故而,答案只能是那一个。
  
  “小弟弟……”
  
  忽然间,陈曦鸢觉得这个称呼不合适了,因为对方的法理地位……应该比自己要高。
  
  陈曦鸢:“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问出这个问题后,陈曦鸢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离谱,眼前少年救了自己两次,可自己居然一直忘询问对方的名字。
  
  “李追远。”
  
  “姓李……”陈曦鸢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所以,不是你上了哪家的门,而是那位老太太,把两家的传承,都交托给了你?”
  
  “嗯。”
  
  陈曦鸢:“你一人肩扛两座龙王门庭?”
  
  “嗯。”
  
  陈曦鸢脑海中迅速回想起博物馆中大阵在关键时刻的崩坏,昨晚三下五除二就将自己的危局解决。
  
  “柳家那位老太太确实魄力惊人,而小弟弟……追远兄……追远贤弟,你也确实当得起。”
  
  陈家人自出生起,就清楚知道天赋的重要性。
  
  对于眼前少年的天赋,陈曦鸢已不知该如何用言语来形容,最重要的是,对方现在所展现出来的,还是他未开始练武的能力。
  
  陈曦鸢:“你若就此二次点灯退出,就算无法成就龙王,却亦能重新扛起这两座门庭。”
  
  李追远:“我不可能二次点灯。”
  
  陈曦鸢:“你又何必如此执拗?”
  
  李追远:“天知道。”
  
  陈曦鸢猛地抬起手,惊疑道:“不对,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江湖上几乎没有丝毫风声?你也走江那么久了,我也从未听闻过你的事迹?这不应该啊。”
  
  李追远:“我的事迹,你都听说过了。”
  
  陈曦鸢:“你是不是在外面从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次,是你破例,在我面前公开,只告诉我,对不对?”
  
  李追远:“我告诉过很多人。”
  
  陈曦鸢:“那他们真是各个都守口如瓶啊。”
  
  李追远:“他们确实很擅长保守秘密。”
  
  陈曦鸢:“那需要我帮你保密么?我的意思是,是不是连我家里人都不能告诉?”
  
  “你说你欠我两条命。”
  
  “对,没错。”
  
  “那我就拿你一条命,来换你给我保守秘密。”
  
  “这可是我的一条命唉,你就拿来换这个?”
  
  “让你死一次,和让你死两次,有什么区别?”
  
  陈曦鸢笑着点点头:“的确。”
  
  李追远:“好了,你继续抓紧时间疗伤吧。”
  
  陈曦鸢重新面露期待,眼里的亮光复现:“追远贤弟,自那晚起,有件事,我是真的想问,憋在我心里很久了。”
  
  “你问吧。”
  
  李追远原本以为,陈曦鸢会询问自己那晚使用的其它手段,比如曾浮现在自己身后的鬼门关,比如傩戏傀儡术。
  
  但陈曦鸢问的却是:
  
  “柳家老太太的那位孙女,是不是长得非常好看?”
  
  ……
  
  李追远背着登山包走下楼梯,站到姚记旅馆的招牌下。
  
  不一会儿,谭文彬就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大袋子巧克力,都是用金纸包的,看起来很精美,也很贵。
  
  在当下,算是相当奢侈的零嘴。
  
  “彬彬哥,你吃早饭了么?”
  
  “刚刚轮流换班,润生和阿友都吃过了,我还没。”
  
  “那一起去吃早饭吧。”
  
  “好。”
  
  上午的小巷,比前几日同一时间段要热闹很多。
  
  因为最近严打,暂时不敢做生意。
  
  想要纯按摩和理发的客人,也不会钻进这里。
  
  所以,大家伙都很闲。
  
  姚记裁缝铺橱窗前,坐着一大圈人。
  
  有人手里拿着待缝补的衣服,也有人坐在那里聊天,晒晒太阳,打发一下这难得的休假时光。
  
  当李追远出现时,姚奶奶停下手中的针线,屁股离开身下座椅,看向少年。
  
  少年对老人家点了点头,示意无事。
  
  老太太重新坐下去,继续缝补手中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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