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鬼子进城
第一百二十三章 鬼子进城 (第1/2页)“苏兄,我感觉也没过多久啊,你怎么也见老了?”
“嗐,人都已经四十出头了,能不显老么?”
灵堂内,苏文棋给许如清上香过后,就跟江连横并肩落座,彼此寒暄起来。
两人多年未见,不料再次重逢,竟然是在白事上相遇。
江连横颇有些感慨,侧脸望向苏文棋身后的少年,接着问:“这是你儿子?”
“是啊,现在省立高中念书呢!”苏文棋把长子推到身前,低声嘱咐道,“苏润,快去见过你江叔!”
“江叔好,生死无常,还望您节哀顺变。”
苏润走到江连横面前,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就像他爹一样,言谈举止间都透着一股浓郁的书卷气。
江连横点点头,连说了几声好,上下打量这小子一眼,不禁叹道:“这还了得么,孩子都这么大了!”
苏文棋忽然想起什么,随即笑道:“说起来,我儿子还见过你家小姐呢!”
“是么,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事儿?”
“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想必你家小姐也不认识他。”
紧接着,苏文棋就把今年夏天,俩孩子因参加罢课游行而被官差抓捕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说着说着,自己也忍不住问道:“连横兄,你蹲过大牢么?”
“没有。”江连横不假思索地说,“我刚来奉天那几年,倒是捅出了不少篓子,有两回差点被抓了,但那时候老爷子还在,帮我把事儿都平了。”想了想,又不禁反问,“你呢,你蹲过大牢么?”
苏文棋摆了摆手,说:“我就更没有了,年轻的时候在国外念书,等我回国的时候,就赶上了东三省新政,没惹过事。”
“你那参与倒清,还不叫惹事儿啊?”
“唉,惭愧惭愧,别再提了。”
江连横不禁打趣道:“你瞧,老子都没蹲过大牢,俩孩子年纪轻轻,就在里边涮过了,这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么?”
说着,忽又起身叫来东风,问:“江雅和承业还没睡吧?”
张正东摇摇头说:“没有,刚才还在餐厅里吃宵夜呢!”
“那正好,你带苏少爷进屋坐坐,让他们小辈儿见个面,互相认识认识。”
“好,苏少爷请吧!”
苏润站在原地没有动,目光望向父亲,像是在等待某种许可。
“去吧,我在这跟你江叔说几句话。”
苏文棋答应了,苏润才肯跟东风走进大宅,头走时还不忘跟江连横知会一声,说:“多谢江叔,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快去吧!我姑娘性子刁得厉害,她要是跟你犯冲,你就让着她点!”
江连横笑了笑,目送着苏润跟随东风走进大宅,心里忽然感到一丝欣慰。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再看看堂前那口黑漆描金棺,任谁都会忍不住感叹岁月凶猛,世世代代,轮回不休。
江苏两家,原本就是世交。
遥想当年,苏元盛就很敬重江城海,屡次邀他来苏家做事,即便没能成功,也不曾出言诋毁、反目成仇。
等到了江连横这一辈,苏文棋又在关键时刻救过江城海一命,而江连横也曾在老张清洗倒清会党时,帮助苏家及时脱难。
这份交情,已经远远不能再用利益衡量了。
虽说后来江连横和苏文棋颇有些意见不合,乃至分歧不断,关系日趋疏远,渐渐地断了来往,但两人之间从来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如今回想起当年那些口舌之争,实在是令人感到幼稚可笑。
不过,人情就是这样,越是不肯来往,就越是无话可说。
大家明明都住在奉天,可要是不花心思围拢,一连数年见不着面,也是常有的事情。
展颜消宿怨,一笑泯恩仇。
显然,两人都有心想让这份交情延续下去。
“你儿子不错,说话办事都挺敞亮!”江连横坐下来叹道,“不像我家那俩,丫头往死里淘,小子倒是听话,就是老实过活了,半天也憋不出个闷屁!”
苏文棋忙说:“你那是不知道,别看这小子好像挺懂事的,其实背地里一身反骨。”
“这不是随根儿么?”
“唉,孩子不好管呐!”
江连横笑了笑,从怀里掏出烟盒,见苏文棋不抽,就自己点上了一支,问:“好多年不见了,你家里都还好?”
苏文棋点点头说:“都好,都好,贵夫人可好?”
“还那样儿,就是身板儿太弱了,每天喝的药比吃的饭都多。”
“连横兄,我看你是大手大脚惯了,这么大的家业,真要操持起来,那也不是一般人能扛住的。”
江连横没有否认。
他确实不爱管账,既是能力问题,也是性格问题,便摆了摆手,忙岔开话题道:“别说我了,你现在的家业也不少啊!”
苏文棋却说:“没法比,我只需要操心生意上的事儿,你要考虑的可就多了。”
“只操心生意?”江连横笑着问,“隔三差五的时候,不再谈点家国大事了?”
苏文棋忽然有点惭愧,忙说:“不谈了,谈了也没什么用,不过是误人误己,所谓救亡图存,大多都是空谈,这年头能保全家眷,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恪尽职守,即是救国。”
“这话说得可不像你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我年轻的时候,以天下为己任,觉得只有赛先生才能救国,后来又觉得立宪才是正途,再后来又认定满清不灭,国必衰亡,现在清廷已经没了,结果又怎么样呢?北洋诸公,民主无量,独裁无能,还不是一盘散沙?”
正说着,大宅里忽然传来一阵细密的交谈声。
看样子,几个小辈儿也算互相认识了。
两个当爹的回身望望,眼里顿时倍感欣慰。
江连横又把话题扯回来,接着问:“不说这些了,你今晚怎么有空来了?”
苏文棋看了看堂前灵位,低声说:“其实,我这两天一直都想过来,可我看你这实在太忙,想要跟你聊聊,估计你也倒不开功夫,而且……你也知道,苏家已经退了,我要是这时候高调过来,指不定要招惹多少闲言碎语呢!”
“我理解,退就退了吧!”江连横幽幽叹道,“当年,我七叔想要退伙儿,我怎么也闹不明白,明明是大好的势头,为什么要走,现在我明白了,他当初要是不退,恐怕到现在也退不下来,走就走吧,我不怪他!”
“确实……”
苏文棋想了想,接着又说:“不过,苏家当初能退下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有你成全我,不然的话,恐怕苏家也没那么容易洗白。”
“嗐,过去的事儿,别再提了!”
江连横大手一挥,结束了叙旧的话题。
尽管苏文棋说的没错,但同样的话,江连横却不能总挂在嘴边儿——旧恩重提,那便是仇。
灵堂内烟熏缭绕,香烛闪烁,但却并不阴森可怕,反倒令人觉出片刻安宁。
苏文棋看向棺木,忽然试探着问:“我最近也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是编筐老窦和哨子李干的么?”
江连横冷哼一声,却道:“两个狗腿子罢了,背后是秦怀猛搞的鬼。”
“是不是开洋车行的那个?”
“对,就是他,你也听说过?”
苏文棋点点头道:“不止听说过,我还跟他做过生意呢,大概是前两年吧,有一阵儿,他经常派人来我柜上兑换外币,好像是在投资地产,反正跟东洋人走得很近,你要是想扒他的底细,我可以帮你查查。”
江连横一听,心里虽然高兴,却又忍不住问:“你刚才不是还说,不想再招惹是非了么?”
苏文棋却说:“你要是让我出人去帮你砸窑、打群架,那我确实不能奉陪,但你要是想让我帮你出个主意、查查他们的家底,看在咱们世交的份上,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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