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守岸线·“OE·自海洋而亡(7)”
终章·守岸线·“OE·自海洋而亡(7)” (第1/2页)一听到这个消息,所有同伴聚了起来。
除了闭关的路和长期沉睡的北望,就连病床上的露娜都打来了视频通讯,询问苏明安的决策。
“必须去探查新星球。”艾尼表示支持:“我们之所以逃离,正是为了回家。”
“不妥。”伊莎贝拉较为保守,表达了隐忧:“现在世界游戏刚刚结束七个月,世界虽然总体趋于稳定,但依旧暗潮涌动。贸然引入‘新星球’这个概念,会带来极大动荡。”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昭元旗帜鲜明地表示支持:“五年?十年?五十年?我们还能活多久?焉知新星球是不是促使稳定的因素?焉知未来我们还有没有进发新星球的能力?露娜女士还等得起吗?”
“不必在意我。”屏幕里的露娜摆了摆手:“按照……咳咳,按照正确的想法去做……”
“我听苏明安的。”吕树言简意赅。
“哎呀,大家不要激动……”山田町一看氛围不对,连忙打圆场。
苏明安握着重若千钧的纸条。
他已经看出,几位同伴之间存在鲜明的立场矛盾。
以往,是林音作为团队之间的缓冲剂,是诺尔说些笑话,是路帮忙调节气氛……然而,他们都不在了。
每位实力强大的玩家就像一柄无往不利的剑,聚在一起,锋锐得令人敬佩,也锋锐得令人胆寒。
艾尼为了扛起塔主的重任,回归了家族,没有如愿去当一位环游世界的探险家。故而,他必须考虑亲族——休伯特、乔丽娅、汉斯……探索星球对玩家阶层有利,家族能汲取利益,就这么简单。
昭元则是探险心理作祟,她曾当过战地记者,是个安定不下来的人。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苏明安,仿佛他成了一位皇帝。
“苏明安今天还在过生日。”苏凛在旁边淡淡开口:“为什么不能明日再考虑此事——我给他的生日礼物,重点是背面。”
苏明安将纸条翻过来,看到一行字——“飞翔券”。
“这是……”
“等今天最晚的时间点,你就知道是什么了。”苏凛说。
同伴们意识到不妥,很快揭过了这个话题。
“好了好了,赶紧拿出我做的谷子店路线图……”山田町一翻出了路线图。
非常可惜,由于时间短暂,他们还是没来得及逛那些谷子店,毕竟那需要漫长时间。不过,倒是看了扶桑的樱花。
他们按照之前的承诺,去了太华山,去了北国的冰原,去了花灯节,去了澳洲大草原,去了格兰国的回转长廊……
脑海中的地图,一点点被点亮。
有一瞬间,他们以为时间在今日定格了,不会再走下去,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漫长,令人忍不住想抓住……
然而,时间依旧如常逝去,很快,夜幕降临。
直到——倒数第二站,郁国的薰衣草田。
阿尔卑斯蔚蓝海岸之上,洁白风车缓缓打着圈儿,同伴们站在铺天盖地的紫霞之间,相互对视几眼。
“……他怎么还是把这个景点纳入路线了。”山田町一看苏明安站得比较远,连忙和莫言小声咬耳朵。
“我不知道大哥怎么想的。”莫言也小声说:“明明就是那个人,害我们最后那么艰难……”
吕树始终沉默着,凝望着苏明安的背影。
而苏明安缓缓地,拿出了一本笔记本。
这是诺尔留在新世界公会的笔记本,大多是旅游见闻、过去的心情、一些风景照片。这几次时间穿梭,苏明安偶遇了在世界枢纽工作的锻造师瑟若,拿到了这本笔记本。
苏明安前几天看完后,意识到这是第十一副本前诺尔留下的,没有任何关键信息。
只能当作一部纯粹的旅行纪念册。
“哗啦——”他缓缓翻开了这部厚厚的旅行笔记,翻到记载着家乡的这一页。
……
【2020年9月29日,晴】
【我终又站在这片薰衣草的汪洋里,眼前便是瓦伦索勒平原无边无际的紫色原野。南郁灼烈的阳光如千万支金针,倾泻而下,锐利地刺入每一株薰衣草的茎叶深处。】
【嗅到了南国土地腻热的气息,我摘下厚重的礼帽,远望苍穹。风来了,薰衣草的紫色波浪在这无形之风的推动下,一路翻卷着、奔腾着流向远方的地平线,直至消融于那锯齿般绵延淡青色的阿尔卑斯山脉阴影当中。】
【山脚下矗立着几座古老的风车,白色的风帆正徐徐转动。我望见每一扇风帆都缓慢地切割着阳光、切割着风,也切割着这片土地绵延不息的时间。】
【我们一行数人,深陷于这无垠的紫色花海之中,如同几粒无意间落进紫绸里的微尘。我的旅伴爱丽丝,她来自一座郁国偏远乡村,随意采撷了一小捧薰衣草穗在指尖捻弄。她说,诺尔,你猜这美好的日子还有多久?】
【我不太熟悉这些旅伴,我们这些人就像风,有人加入,有人离开。但我知道她的病情已至晚期,此番旅行,只为圆她最后的梦。】
【旁边立着一位年轻的异域旅人——雅克,他初入我们的旅行小队,他指着远处阿尔卑斯山朦胧的淡影,嗓音里裹满了期待:“看那山后面,那轮廓后面,锁着多少我们未曾见识的风景?该有多少奇迹等待我们?”】
【青春的热望几乎要从他微颤的瞳孔流淌出来,汇入那遥远而神秘的苍茫云雾。】
【我也清楚,他来自一位满目疮痍的家庭,此番旅行,是花费了所有存款而来,等到结束,他便要走入尘埃般的日子去,日日夜夜打工糊口。】
【最后是一位老画家塔克莱斯,须发斑白,他沉默地注视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呵,明日啊……”他未曾说完,只看向漫天吹起的紫浪。他是一位战场老兵,年轻时被战争折磨疯了,直到近日才清醒,他无比感激这最后的日子。】
【风儿碾过我们身畔的每一株薰衣草,碾过雅克满怀憧憬的视线,碾过爱丽丝沾满花屑的手指,碾过塔克莱斯额上岁月的沟壑,也碾过我,指尖的乌鸦。】
【我不清楚未来会是什么模样,不清楚我们会去往何方。可我知晓在一个天才眼里,所有的景物都该是一样的灰暗,我能清晰地道出薰衣草的生长原理,道出远处那风车如何建造,道出爱丽丝疾病的发病原理,然而,我道不出这片天地,它究竟来自哪里。】
【这是一位“天才”尚未解出的难题。】
【令我郁郁不安,辗转难眠。我本该接纳自己的无知,接纳这世界人事终有竟时,因为我是这样明确真理,故而明确自己并非全知全能之物——可血肉之躯为何不能走向天际?要怎样才能将自己飞翔至宇宙中去?】
【脚踩泥土,嗅闻着薰衣草熟悉的气息,我不止一次望向天空,正因为我太了解脚下这片土地,我迫不及待向未知去。即使粉身碎骨,即使烈火焚烧,可是,可是啊……世界,你告知我,那样的时刻什么时候到来?】
【天黑了,我们即将离开这片土地,我最后一次看了眼父母的家的方向,爱丽丝在咳嗽,雅克细数着兜里的硬币,塔克莱斯拔掉了鬓边的白发,而我将视线投向天空。】
【我是一位柏拉图洞穴之下的囚徒,用尽全力,也不甘心。】
【倘若世界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能走出洞穴,窥见天日……】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让所有的未知臣服于我。】
【昨日,北极科考队终于发来了最后的资料,这让我确信,那个名为“陈清光”的人,他将是我最后的希望。】
【他说,让这世界天翻地覆吧,在那之后,才是广阔的晴天。若是停留脚下,诺尔·阿金妮,百年之后,你是谁呢?】
……
风车兀自转动不休,漠然切割着无垠的天穹。
苏明安合上笔记本,夜幕渗入旅人凝望地平线的目光深处。
明日不再是空渺的帷幕。
他来到一座废弃已久的木屋,望了眼墙上的全家福,将笔记留在了一张小小的床铺上,不再回头。
最后一站,他们回到了龙国,站在高高的明珠之塔上——是塔上,并非塔内。
腕表阿独仍在苏明安手腕上,苏明安本来已经解除了主仆关系,结果它非要凑上来,说不要离开安酱。于是,它成为了苏明安远程联系世界枢纽的桥梁。
此刻,那些严肃的老家伙们正在开会,商议要不要探查那颗星球,声音聒噪难言,苏明安将其关闭。
他看向依旧忧心忡忡的同伴们,微笑着伸出手,拿着那张写着“飞翔券”纸条。
“我很好奇云上城神明给我们准备的礼物,那就有请我们的云上城神明,为我们扬起飞翔的翅膀,看看广阔的天空吧。”苏明安道。
苏凛很快出现,抬起手。
每个人身后,出现了一对雪白的小翅膀。
苏明安的身后,白色触须微微扬起,化为了一对最大的翅膀。他左手拉着吕树,右手拉着山田町一,呈现雁群般的“人”字,拉着同伴们飞了起来!
山田町一从未试过这般刺激的飞行,尖叫出来。
除了成神的吕树,大多数人都没有试过飞行。
飞行从来都是人类最自由的畅想,每个人都幻想过自己长出翅膀,翱翔天际。
直到今日,苏明安带着他们一飞冲天。
不在土地上停留,不再看各种风景,而是翱翔天际,将自己发射至空中。
——他们已经走出了“洞穴”,举着火把望向苍穹。
飞翔至高空的一瞬间,明明是漆黑的夜幕,却让人仿佛望见了熔金似火,骄阳如穹。
天际壮阔如山,宇宙星河皆映瞳孔。
他们在夜幕之上飞行,犹如一只只自由的飞鸟,掠过云层,掠过长江,掠过黄河,掠过一座座城市,掠过光怪陆离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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