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哪有士人会拿自己的清白来污蔑旁人!
第三百三十五章:哪有士人会拿自己的清白来污蔑旁人! (第2/2页)刘辩勒马停于官道中央,张邈见状立刻小步快趋上前,领着身后一众家主俯身下拜,神态恭谨,声音清朗,却夹杂着几分紧张,甚至面对高踞马上的刘辩时,身体微微战栗,显得惶恐不安。
先前审配曾担忧张邈或会谋反,而刘辩却并不担心。
这份信心,一方面源于对左武卫营战力的笃定,另一方面,则源于他对张邈其人的了解。
张邈虽是今文学派出身,又曾站在袁隗一方与他为敌,亦是袁绍的至交好友,多年来为党人奔走、慷慨救济士人,甚至参与过构陷卢植之事。
但这是个什么的德性的家伙,他还是有数的。
荀彧看人的眼光极准,张邈确实是志大才疏,怯于任事。
换成浅显易懂的话,便是色厉而胆薄,外强而中干,有心想成就一番事业,却缺乏实践的胆魄,总怕做多错多,反受其累。
因此,张邈的选择是效仿韩馥这位前辈,做一个慷慨的“大撒币”!
东平国寿张张氏乃是巨富之家,家资之厚,丝毫不逊于谯县曹氏。
寿张县附近有一片泽,唤作巨野泽。
其本名大野泽,因黄河改道,又多次决堤而致使水域扩大,故得此名巨野泽。
而后世为缩小了近半面积的巨野泽,则得了一个新名字——梁山泊!
对,就是那个号称据有天险的八百里的水泊梁山。
寿张张氏凭借巨野泽便利的水运交通,往来贸易,积累下巨额财富。
而张邈自十五岁起,便开始大肆救济党人和落魄士人。
据绣衣直指估算,张邈每年明面上撒出去的钱财就高达五百万钱。
至今张邈已然三十三岁,整整十八年,仅明面上资助的金额便已达九千万钱之巨!
由此,他也得到了“八厨”的名号。
三君,八及,八顾,八骏,八厨,后汉的士人们很喜欢给自己抬高身价,或是通过利益交换而给予他人响亮的称号。
这种“大撒币”行为的回报是极其惊人的,不仅获得了响亮的称号,更赢得了士人群体不遗余力的鼓吹宣扬。
而缘何郡守、县令大多不敢轻易开罪地方名望颇高的士人?
正是因为这些士人掌握了舆论的话语权。
在与小圈子里的士人团体聚会时,随口一句“家人们谁懂啊,那个郡守/县令,竟然是个酷吏,时常屈打成招……当然是真的,我以清白起誓!哪有士人会拿自己的清白来污蔑旁人!”
小圈子里的士人又传之到他们另外的圈子里,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即便是一位清廉仁德的好官,也可能顷刻间声名狼藉,遭遇“社会性死亡”。
在这个极度看重名声、甚至以名取士的时代,“社会性死亡”几近于真正的绝路,意味着家族蒙羞,平生所学尽付东流,甚至可能被迫隐姓埋名,远离仕途,乃至名字都被从宗谱中剔除。
得罪了人都是如此,反之若在他人危难之际慷慨解囊,施以援手,所能获得的回报亦是超乎想象。
不仅能得到士人的广泛赞誉与提携,甚至可能收获肯为之效死的门客死士。
而张邈通过大撒比换取名望的回报,便直接转化为家族的现实利益,寿张张氏数人得以出仕郡吏,张邈与胞弟张超更是早早踏上仕途,在众多受过他恩惠的士人提携下,步步领先于人,三十岁便担任了秩比二千石的骑都尉一职。
然而,当今天子刘辩即位后,根本不吃士人之间互相吹捧、自抬身价的那一套。
在天子看来,名誉只有天子能赐予,而非士人自取之!
今日你们敢自取美誉,安知他日不敢觊觎大位?
因此,张邈为了迎合上意,早已不敢再以“八厨”自诩,甚至对外公开表示那不过是年少轻狂时挣下的“污名”罢了。
但即便因为汝南袁氏而栽了而受到牵连,但凭借早年“大撒币”积累下的庞大人脉,张邈在激烈的权力更迭中,他不仅保全了自身和家族,甚至就连仕途也得以保全。
究其原因,不仅因为他是袁绍的好友,更因为他同时也是天子宠臣曹操的好友!
上一次云台阁大火后,张邈在嘉德殿大朝会上,险些被天子的雷霆之怒吓得屙屎屙尿,自那之后他便主动请求外放。
曹操帮着上疏说情,并为其担保,这才得以让张邈在陈留郡这种上郡担任郡守。
就张邈这般胆量,刘辩又怎会相信他敢谋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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