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孙权乐极生悲,刘禅翻然翱翔
第248章 孙权乐极生悲,刘禅翻然翱翔 (第2/2页)“汉卓直言。”刘禅将目光从大江上扬帆待发的艋艟、斗舰、连舫等战船上抽离,转身看向法邈,轻轻抬手。
“当此抢滩鏖战之时,我大汉舟船一旦触锥沉江,会不会…会不会影响军心士气?”
刘禅颔首,将目光投向陈到。
法邈、陈表二人见此,亦顺着天子的目光看向大督陈到。
却见陈到神色肃然,道:
“就该对士气有些影响才对。
“我们此番舍步卒水师东进,本意就是分散潘濬兵力,掩护傅公全夺取陆上深涧关。
“倘若一点影响都没有,潘濬又怎会坚定在滟滪关与我大汉死战,而不发兵向山?
“倘若一点影响都没有,潘濬又怎么会笃定,我大汉还并不知道他沉江之锥?
“若非如此,接下来又怎么能出其不意,一举突破铁索关?”
法邈与张表二人若有所思。
陈到唤来巴东太守阎宇,命阎宇率白毦精兵一千人,负责保护天子及炎武号周全。
而后竖起将纛,登上大汉第二艘五重楼船。
大风吹起。
大江之上,十余里范围内,首尾不能相望的汉军水师浩荡东下,进击的鼓声自炎武号所在港湾,一直响到滟滪关前。
滟滪关内,潘濬闻得鼓声,又见江面上许久未动的汉军舟船,尤其是那艘竖『关』字大纛的楼船,此时竟有向下游江锥所在划去的趋势,一时心中大喜。
…
…
当此之时。
武昌,宫城。
建国开元及新岁庆典的余温尚未散尽。
太极殿中,暖香弥漫。
丝竹之声,悠扬婉转。
新即尊位的大吴天子孙权,正设宴款待群臣。
殿内觥筹交错,笑语欢声,人人脸上尽是大胜曹休、新帝登基带来的振奋与喜悦。
孙权头戴十二旒冠冕,身着玄衣纁裳,坐于御榻之上,意态舒闲。
面色不知是因饮酒大醉,还是暖炉烘烤,又抑或是美人在怀,总之红润得有些过分。
阶下校事吕壹、廷尉郝普,以及叛魏归吴,有着王佐之才大名的廷尉监隐蕃等人轮番上阵,向大吴天子说着恭维喜庆的话。
“来!喝!与朕共醉!”孙权酒樽倾尽,快活大叫,见群臣举樽,竟是直接唱起歌来。
一歌既罢,犹不尽兴。
遂命爱将丁奉当众剑舞。
丁奉剑舞钢劲有力,群贤无不抚掌大赞。
孙权目光环顾太极殿,见文武贤达济济一堂,于是哈哈大笑,志得意满之情溢于言表。
待丁奉一曲剑舞罢,孙权推开怀中美人,拉丁奉与自己同席共饮。
然而还不待受宠若惊的丁奉推辞,却见一名内侍神色仓皇,脚步急促地自殿外趋入。
其人径直绕过欢宴的群臣,小步急趋来到孙权御座之前前,手中羽檄帛书高举,跪地唱禀:“陛下,潘太常巫县千里急报!”
丝竹声未停。
但孙权及陆逊、徐盛、丁奉等几位大臣脸上笑意却是骤止。
孙权眉头蹙了起来,似乎不悦于在这等吉庆时刻被急报打扰。
他随手放下金樽,接过密帛,略带些醉意道:
“必是潘承明又来请功,或是诉苦了。
“前几日才来报,说自己察觉到蜀军似有异动。
“朕已予他符节,命他全权…还有何……”
孙权的话戛然而止。
绢帛已然展开,上面是潘濬熟悉的、急促的字迹。
孙权的目光快速扫过。
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红润转为铁青。
持着绢帛的手指,亦因过分用力而微微发抖。
“砰!”
孙权猛地一拍身前玉案。
杯盘乱响!
殿内瞬间死寂!
所有乐工、舞姬骇得停住动作,不知所措。
群臣的表情僵在脸上,惊疑不定地望向孙权。
“刘阿斗!!!”
孙权怒吼声打破了寂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话。
众臣凝眸望去,却见这位天子额上已是青筋暴起,胸膛剧烈起伏。
须臾,孙权一把将手中绢帛猛掷于地,猛地起身,冠冕上的旒珠激烈晃动,碰撞出凌乱的声响。
阶下文武尽皆失色,面面相觑,不知军报上究竟写了什么,竟让这位大吴天子如此失态。
“朕就知道!朕就知道!
“这豚犬之子没安好心!
“什么旋师成都…什么改元大典,全是诡计!”
上大将军、荆州牧陆逊离席起身,快步上前。
躬身拾起地上绢帛,迅速浏览一遍,神色沉静如水。
“伏乞陛下息怒。”陆逊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此实蜀人惯用之谋。
“出奇不意,攻其无备耳。
“先前示天下人已西归成都,正为松懈我大吴警惕之策也。
“幸得潘太常洞察先机,早有提防,密探四布,据关固守,方使蜀贼狡计不能得逞。
“观潘太常急报所陈。
“蜀虽连破西林、石崖二关。
“然滟滪关、深涧关、铁索江关俱险固之至,军备已足,至少可与蜀人相持一月有半。
“一个半月,于我大吴足矣。
“请陛下即刻下诏,命荆州诸防筹措粮草军械。”
他的话条理清晰,顿时让殿内惊慌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孙权喘着粗气,重重坐回御榻,目光阴沉地盯着前方,咬牙道:
“伯言所言,朕岂不知?
“只是这口气……朕咽不下!”
“陛下……”这时,镇东将军、芜湖侯徐盛也出列。
他重伤未愈,脸色还有些苍白。
但眼神锐利如旧,拱手请命。
“蜀寇猖獗,臣请率一军西进。
“驰援潘太常,必为陛下大破蜀军!”
孙权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摆了摆手:
“文向伤体未愈,岂可轻动?
“无妨,无妨。
“巫县有承明(潘濬),公礼(孙韶)。
“秭归有子鱼(周鲂)。
“夷陵有义封(朱然)。
“房陵,临沮还有文珪(潘璋)监视赵云,足以应对。
“承明既言能守一月又半,我大军调度可从容不迫。”
他的理智渐渐回笼,开始从容思考全局。
陆逊微微颔首,沉吟片刻,又道:
“陛下,潘太常虑事周全,然臣另有一忧。
“房陵之赵云,乃蜀之宿将,用兵老辣。
“若见巫县战起,难保不会弃房陵行险策,尝试循山间秘径穿插,以扰巫县之后。
“需严令义封(朱然)、文珪,加强秭归、信陵一带戒备,尤其注意北面山道,绝不可给赵云任何可乘之机。”
孙权闻言,神色一凛,彻底冷静下来:“伯言所虑极是!吕壹!”
一直躬身侍立在侧的中书典校郎吕壹立刻上前:“臣在。”
“即刻拟旨!”
“令镇北将军潘璋,严守房陵、临沮,多派斥候,详查北面山隘溪谷!
“若有蜀军自房陵方向而来,无论多寡,务必阻截歼灭,不得使其一兵一卒威胁巫县粮道归路!
“再传令各郡,速调粮草军械,发兵三万,由……”
他的目光在众将中扫过,开始快速而清晰地下达一连串命令。
殿内的喜庆气氛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战来临的紧张与肃杀。
歌舞更早已屏退。
虽白昼仍灯火通明的大殿,只回荡着孙权发号施令的声音,以及群臣领命应诺的沉肃声响。
一场原本为庆祝新岁与新帝的盛宴,变成了应对战争的军事会议。
西线突如其来的烽火,就好像是刘禅在他头上浇了一大盆冷水。
孙权脸上醉意与快活之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眸中的怒气与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