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七日哀悼(下)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七日哀悼(下) (第2/2页)而我判定一个人有罪与否,从不认为应当与他或是她的性别有关。”
这个想法与现在的观念简直可以说是背道而驰。
对于贵女们,人们一向相当放纵,这些被认为头脑有如动物和孩子的女性并没有决定自身命运的权力,她们必须接受父亲,丈夫和儿子的摆布,甚至只是国王指定的一个监护人,但相对的,被剥夺了权力之后,她们也不必承担责任。
即便是在拜占庭也是如此,最坏不过进修道院,当然,若是被送入修道院后,莫名其妙的死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塞萨尔并不这么认为。二十四岁,在此时,她们可能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母亲了。
她们也有姐妹,也有母亲,也有女儿,而她们对安娜却没有产生丝毫的同理心——在毒死那些侍女的时候,也不曾犹豫,她们或许受到了胁迫,但这不意味着她们无需付出代价。
瓦尔特还是觉得有些可惜,“你可以把她们卖给突厥人或者是埃及人。”
“我永远不会将任何人卖做奴隶,而且……拥有生命和失去生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让一个人活着,无论怎么活着,有时候就是最好的嘉奖,而非惩罚。”
瓦尔特知道自己是没法改变塞萨尔的想法了,就像是塞萨尔坚决不使允许他们用拉丁人或是希腊人的方式去处决犯人——罪人的惩罚不是斩首,就是绞刑,如果对方要求使用毒药自尽,他也答应。
“我都不知道你是慈悲还是残忍了。”瓦尔特咕哝道。
不过无论是瓦尔特,还是塞萨尔,他们的做法都可以让塞浦路斯安静好一段时间。
对于此时的人们来说,他们并不会因为你的宽恕而感恩戴德,痛改前非,恰恰相反,他们只会认为你的宽仁是愚蠢,或是傲慢。
第一次作恶没有受到惩罚,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酝酿下一次。
而等到天色大明,愿意投降的人走出城堡后,那几个犯下了罪行的女性也被押送到塞萨尔面前,一个容貌姣好的少女走到他的马前,跪下来求他饶恕自己,发誓愿意终生服侍他,或是进修道院……
而另一个年长些的女性则在高声叫骂:“拉丁人的暴政!”
塞萨尔不曾动容,而人群里,一个身份显然最为尊贵的女性与他对视:“您这样做,公主也不会活过来,而您会因此受到众人的唾弃,您有那样的好名声,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样说的时候,她一直紧紧地盯着塞萨尔的眼睛,希望能从中看出一点迟疑,但没有,她找不出一星半点动摇的痕迹,最后,她也只能微微一笑:“真是活见鬼了,怎么就让她遇到了您这样的人呢?”
说完,她快步上前,一把拉起了那个少女,与那个年长的女性(现在她也沉默了)肩并肩地站在一起:“好吧,”她厉声喝道:“愿赌服输!只希望您将来也不要后悔!”
瓦尔特看着她们转身离去,甚至比那些男人们更为坚决和果断:“现在我要相信你的话了。”他摇着头对塞萨尔说。
“等等,大人!”
一个声音突然仓皇的从他们身后传来,众人都不由得面露愕然之色,他们起初还以为来人是为了这些女士,但匆匆赶来的那位却只是瞥了她们一眼。
“您不能杀死那些教士!”
塞浦路斯大主教穿戴整齐,从高帽到长袍,外面的斗篷,圣带一应俱全,这个累赘透顶的打扮,让他差点在下马的时候摔了一个倒栽葱,幸好旁边的骑士及时的把他拉住。
却见他面色通红,磕磕绊绊的奔向了塞萨尔,“您……,您不能,那些教士……他们都是……都是一些与世俗无关的人……请您放了他们吧!”
塞浦路斯大主教的姗姗来迟是有原因的,他以为,就算塞萨尔的怒火将会席卷整个塞浦路斯,教士们的安危依然是可以得到保证的。
毕竟他们是服侍上帝的人,而不是服侍地上君主的人,他们有着超脱的地位,就算是犯了罪,应当由教会来惩处,而不是凡俗的领主。但他没想到的是,但凡有被那桩阴谋牵涉到的教士,塞萨尔也都一个不留的提出来杀了。
他们的恐吓与哀求,没能起到一点的作用,十字军们不会在乎这些教士——他们服务于罗马教会,正统教会的教士对他们来说就是异端中的异端,塞萨尔的一视同仁,他们不但不觉得是逾越,反而觉得本应如此。
塞浦路斯大主教所能求的,也只有塞萨尔。
塞萨尔这些日子来对塞浦路斯大主教抱有足够的尊敬,但有些时候确实不能够对人太宽容。一旦宽容,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谋取更多。“我只是在惩戒罪犯,”他平静的说道,“我可以重复一遍,在我眼里,罪犯就是罪犯,无论他是怎样的身份,怎样的性别,又是怎样的职业?”
“职业?您将服侍上帝也视做一种职业吗?”
塞浦路斯的大主教愤怒的喊道,“您是在挑起两教之间的争端,你是有意这样做的——此时在城堡中的若是一些罗马教会的教士,你也会这样做吗?”
塞萨尔没有回答,他身边都是十字军骑士,罗马教会的武装修士,他正直,却不会轻易的授人以柄。
“我从不为难人。”他客客气气的与塞浦路斯大主教说道,“我甚至可以给您一次成圣的机会。”他望了一眼十字军们带来的攻城器械,可惜了,这些大家伙居然没能派上什么用场,“您看到那旁的投石机了吗?我叫他们加个皮兜,把您放在里面,将您投入城堡,这样您就可以和那些教士同登天堂了,这是一个好机会。
我相信君士坦丁堡的牧首,也不会吝于给你一个圣人的名号,您觉得如何?”
塞浦路斯大主教张圆了嘴,瞪大了眼睛,因为之前塞萨尔一直对他十分的温和,又允许他主持公主的葬礼,他以为……
仿佛在瞬息之间,他周身的气焰便消失了,他又重新变回了那个唯唯诺诺,瞻前顾后的小老头:“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当然,你可以,他们确实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是的,是的……他们都是一些罪人,罪人是无法为天主服务的,”他的眼珠转来转去,在发现自己不可能说服得了塞萨尔后,又想到了另一个主意:“我会开除他们的教籍。”
这下子就连瓦尔特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位塞浦路斯的大主教还真是能屈能伸。当他无法威胁到塞萨尔的时候,就马上想到了这个好主意。
牵扯到这桩阴谋中的教士人数不少,如果任由他们被处死,他的威望毫无疑问的会遭到打击。
但如果他以谋害了公主的罪名将他们逐出教会,塞萨尔所处死就只是一些普通人,他也就无需为此担忧了。
塞浦路斯大主教有些紧张的看着塞萨尔,只见塞萨尔只是朝他点了点头,他立即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
“那么我回去了。”
没人回答他,他只能咕哝着,在侍从的帮助下重新翻上马背,垂头丧气的消失在了明媚的晨光中。
第六天,所有的叛乱地区都已得到平定,塞萨尔举行了一次公开的审判,后来塞浦路斯的人们都说,他们从未见到过这样多身着丝绸的人被挂起来——其中甚至还有贵族女性和教士。
他们为此深深担忧,充满畏惧,害怕新领主的怒火会波及到自己——能够出逃的人都出逃了,而无法或是不愿意离开塞浦路斯的人则战战兢兢地等着灾难降临。
但第七天,他们的新领主就登上了船,回到亚拉萨路去了。
而他回来后,要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塞浦路斯的人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在第七天的时候,哀悼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