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税
第105章 税 (第1/2页)自从生产力那节课上完,朱元璋就在全盘的思考各种制度问题。
后续的讲课,也确实让他们获得了许多灵感。
之前构思的种种制度,几乎都被他自己推翻了。
当时他以为,自己肯定能弄出一套比前人更加完美的制度。
然而事实却告诉他,想多了。
也正是因此,他更清晰的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所以才会迫切的希望听到马钰的具体建议。
不论最后是否采用他的建议,至少能为自己提供一个参考。
马皇后和朱标也差不多是同样的心历路程。
而且他们也想看看,马钰是如何将新思想和制度联系起来的。
马钰略微思索片刻,就开口说道:
“赋税的发展史,总体来说是一个由简变繁,然后再简化的过程。”
朱标疑惑的道:“赋税的种类不是一直在增加吗?”
从最初的井田制,为国家付出劳动。
到后来私有制兴起,变成了徭役和赋税。
然后各种名目的苛捐杂税就都冒出来了。
马钰解释道:“由简变繁,是因为随着生产力发展,财富的获取方式变多。”
“相应的征收赋税地方也在变多。”
“这是现实影响法制的结果。”
“由繁变简,则是人为选择的结果。”
“国家削减管理成本,一直在合并同类型的税种,以简化征收赋税的流程。”
“简单点说,税种越多越复杂,征收的难度就越大。”
“甚至出现了,征税付出的成本,超过赋税额本身。”
“之前我们说过,只有军事等少数不可或缺的点,朝廷会不计成本的投入资源。”
“其它大部分地方,都会考虑成本问题。”
“赋税方面也不例外。”
“朝廷会有选择的,将征收难度大税额少的税种,进行合并或者取消。”
“以降低成本,提高收税效率。”
“其中最成功的简化,就是两税制。”
朱标恍然大悟:“农耕族群百业齐发展,那么百业都是可以收税的点。”
“可是有些行业规模小,征收赋税很麻烦。”
“所以就与其它行业合并征收,或者干脆不征收。”
马钰颔首道:“正是如此,唐朝自安史之乱后,朝廷逐渐失去对地方的掌控。”
“朝廷无法掌握地方情况,导致财税系统一团乱麻。”
“赋税怎么征,征多少,完全由地方官吏说了算。”
“他们巧立名目征收苛捐杂税,但这些钱都落入了官吏的口袋,国库空空如也。”
“两税法就是将各种名目的赋税,通通合并成人头税和田税。”
“只要朝廷掌握大致的人口和土地数量,就可以有效的将税征收上来。”
“而且还简化了征税的流程,减少了贪官污吏上下其手的空间。”
“唐朝朝廷财政问题因此而解决。”
“说两税法为唐朝续命百年毫不为过。”
“但两税法能成功,远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说是两税,其实叫三税法才更准确。”
朱元璋意外的道:“哦,第三种税是什么?”
马钰回道:“杂税。”
朱元璋眉头皱起:“杂税?”
马钰解释道:“两税是正税,全额上缴国库。”
“可是地方衙门运转也是需要钱的,这个钱从哪来?”
朱标脱口而出道:“杂税。”
这一点并不复杂,稍稍研究过古代财政和税制都能知道。
古代的税大致分为正税和杂税两种。
正税上缴国库,杂税归属地方衙门。
马钰说道:“是的,第三种税就是杂税。”
“唐朝两税法改革之后,实际上的税制是两税法+杂税。”
“两税法将正税合并成两项,又限定了杂税的大致名目。”
“既保障了朝廷的利益,也让地方衙门有利可图。”
“而且明确了要缴纳的税种,减少了官吏巧立名目的空间,百姓也获得了好处。”
“可以说,各方的利益都照顾到了,这才是两税法改革成功的根本原因。”
朱元璋冷哼一声道:“说的好听,杂税不过是给了官吏盘剥百姓的借口。”
“如此纵容,必将导致吏治腐败,最终受害的还是百姓。”
马钰没有与他争辩,而是说道:
“陛下先别急着下结论,我们再来看几个反面的例子。”
“自两税法推行一直到元朝,期间很多人都对税制进行过改革,但大部分都失败了。”
“咱们就拿王安石变法为例,他关于税制的变革主要是方田均税法。”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将各种税合并成两税统一征收。”
“然而和唐朝那次变革不同的是,王安石把杂税也合并到正税里去了。”
“这个法子确实在短期内,为宋朝国库聚敛了大量财富,缓解了财政压力。”
“然而,他把杂税弄走就是断了地方衙门的生计。”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得罪了整个官僚群体。”
“断了生计的地方衙门,肯定不会坐等着挨饿。”
“为了捞钱,他们会再次巧立名目,将杂税重新征一遍。”
“百姓就相当于是缴纳了两遍杂税,负担加重,自然也会反对变法。”
“方田均税法的本质就是,两税法+杂税+杂税。”
“肥了国库,得罪了官吏,坑害了百姓。”
“失败是必然的结果。”
事实上,明朝张居正变法,也出现了类似的问题。
一条鞭法,将所有税都合并一起,折合成银两统一上缴国库。
地方衙门马上就巧立名目,把损失的钱十倍百倍的从百姓那里搜刮回来。
一条鞭法的本质,同样是两税法+杂税+杂税。
最终坑害的还是百姓。
当然了,张居正那会儿明朝已经是积重难返。
他毕竟只是一个臣子,不是真正的皇帝。
也就是修修补补,改变不了大局。
所以倒也不能全怪他。
但王安石那会儿,北宋的问题远没有那么严重。
他变法不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激化了矛盾,让问题变得更加严重。
只能说是能力问题。
朱元璋讽刺道:“王安石实乃民之贼也。”
“但最可恶的还是那些地方官吏,巧立名目盘剥百姓,实在该杀。”
马钰摇摇头,说道:“可衙门运转确实需要钱,总不能让官吏自己出钱给朝廷办事吧?”
朱元璋顿时不说话了。
虽然恨不得让官吏当牛做马还不要一文钱,可他也知道这是不现实的。
将原本默认留给地方衙门的杂税抽走,就是在逼迫他们盘剥百姓。
这是现实,无法改变。
回顾自己之前制定的税法,也同样没有考虑到地方衙门的现实需求。
若真是施行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基层就全乱套了。
不对……咱的税法还没颁布呢,基层税制就已经一团乱麻了。
必须得杀上一批贪官污吏,将他们杀的胆寒,肃清元朝留下的歪风邪气。
不过地方衙门的实际需求也得考虑到。
到时候再仔细思量,哪些税可以留给他们,又该如何监管这笔钱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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