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断龙
青龙断龙 (第2/2页)“七星锁魂针?”女人轻笑,“董天青,你儿子比你狠。”
董京的血液瞬间冻结!
黑衣人真是父亲!
女人突然转头!
她的脸被红纱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瞳孔是罕见的琥珀色,像两滴凝固的松脂。
董京认得这双眼睛。
三年前的雪夜,“不归人”掳走妹妹时,他隔着血雾看见的就是这双眼睛!
“出来吧,董公子。”女人指尖转着金针,“你父亲的针法,我很有兴趣。”
董京抱着妹妹走出阴影。
女人的目光落在董小宛脸上。
“摄魂大法第三重?”她突然拍手,“精彩!你妹妹居然撑到现在还没疯!”
董京的剑已出鞘三寸。
“解药。”
女人摇头:“摄魂大法没有解药,只有……”
她突然掀开红纱!
董京倒吸一口冷气!
女人的右脸美若天仙,左脸却布满青色鳞片!
“只有施术者死,咒才破。”她左脸的鳞片诡异地蠕动,“就像三年前,你母亲死时那样。”
董京的剑完全出鞘!
乌铁剑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女人却笑了。
她退后三步,突然拍打墙壁。
暗道顶部裂开,降下一张棋盘!
白玉棋盘上,黑子摆成青龙图案,白子排成北斗七星。
“你父亲最爱下棋。”女人拈起一枚黑子,“不如我们赌一局?”
“赌什么?”
“你赢,我告诉你‘不归人’的下落。”
“我输呢?”
女人指了指董小宛:“她的命。”
董京盯着棋盘。
北斗七星的排列,正是董家祖坟的方位!
这不是棋局,是风水阵!
女人落下一子。
黑子吃掉三颗白星。
董小宛突然惨叫!她的右臂浮现三道血痕,仿佛被无形之刃割伤!
董京的剑刺向棋盘!
女人袖中飞出一道红线,缠住剑锋。
线是头发编的。
女人的头发。
“你母亲的头发。”她轻笑,“当年她死时,我亲手割的。”
董京的内力爆发!
乌铁剑震碎红线,剑尖刺入棋盘!
白玉棋盘裂成两半!
黑子白子暴雨般飞溅!
女人突然跃起,红靴踢向董京咽喉!
靴尖银铃终于响了——
铃声像千万根针扎进耳膜!
董京眼前一黑,踉跄后退。
女人趁机抓起董小宛,跃向暗道深处!
“想救她,就来‘不归路’!”
董京强忍耳鸣追出三步,突然踩到异物。
是半枚白子。
白子裂开,里面藏着一张纸条:
「青龙七煞,北斗锁魂。破局之法,在汝掌心。」
董京摊开手掌。
掌纹中,那道被毒钥匙划出的黑痕,竟不知何时变成了北斗七星形状!
〇
(7)掌劫·骨笛·往生河
血在烧。
董京盯着掌心的北斗黑痕,那七颗星点正在发烫,像七颗烧红的铁钉钉进血肉。
暗道尽头传来水声。
不是普通的水声,是粘稠的、缓慢的流动声,像无数条蛇在淤泥里游动。
董京撕下衣襟缠住手掌。布条刚碰到黑痕就冒出青烟,发出皮肉焦灼的臭味。
他拾起父亲的金针。
七根针,针尾的“董”字沾着血。父亲的血。
针尖对准掌心的天枢星位,董京突然犹豫了——
七星锁魂针本该救人,但若刺错穴位,轻则经脉尽断,重则魂飞魄散。
水声越来越近。
黑暗中出现微光,是磷火般的幽绿色,照出一条地下河。
河面漂浮着东西。
不是鱼,是人的手指!
上百根断指在暗河里沉浮,有的已经白骨化,有的还滴着血。指甲上涂着不同颜色的蔻丹,仿佛来自不同女子。
董京的剑握得更紧。
河对岸立着块石碑,碑上三个血字:
「往生河」
碑下坐着个吹笛人。
他披着蓑衣,斗笠压得很低,笛声呜咽如泣。
笛子是白骨做的。
人的臂骨。
笛声忽高忽低,河里的断指突然开始跳动,像被无形的手拨弄,排成箭头的形状,指向河流上游。
“渡河者,留下眼睛。”
吹笛人开口,声音像两片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董京冷笑:“谁定的规矩?”
“往生河的规矩。”吹笛人抬起斗笠,露出没有五官的脸,“三百年来,一直如此。”
他的脸像被熨斗烫平的蜡,只有三个黑洞——两个是鼻孔,一个是嘴。
董京的剑刺出!
乌铁剑穿透蓑衣,却像刺进空气——
吹笛人化作一群萤火虫散开,又在三丈外重组身形。
“留下眼睛,或者留下她。”
骨笛指向董京背后。
董京回头,看见妹妹不知何时站在暗河边,眼神空洞如傀儡。她的右手握着一把匕首,正缓缓抬起,刀尖对准自己的左眼!
“小宛!”
董京扑过去,董小宛的匕首却突然转向,刺向他咽喉!
这一刀快得不像人类的速度!
董京侧身,匕首划破肩头,血溅在妹妹脸上。
血珠滑过她左脸的蜈蚣疤,疤痕突然蠕动起来,像活物般张开无数细小的口器,贪婪地舔舐鲜血!
吹笛人的笛声变得急促。
河水沸腾,断指聚合成一只巨手,抓向董京!
千钧一发之际,董京将金针刺入掌心天枢位!
剧痛!
黑血从针孔喷出,竟在空中凝成七颗血珠,排列成北斗形状!
血珠北斗炸开,光芒如烈日灼目!
巨手溃散,断指雨点般落回河里。
吹笛人惨叫,他的蓑衣燃烧起来,露出里面森森白骨——
这根本不是人,是一具套着人皮的骷髅!
董小宛突然跪倒,脸上的蜈蚣疤开始脱落,露出底下新鲜的皮肉。
“哥...”
她眼神恢复清明,这是三年来第一次认出董京。
笛声停了。
往生河恢复死寂,对岸的石碑从中裂开,露出一条向上的石阶。
台阶上布满青苔,每一阶都刻着字:
「不归路」
董京抱起虚弱的妹妹,踏上第一级台阶。
青苔下的字迹突然渗出血来:
「登阶者,万劫不复」
第二阶青苔剥落,露出森森头骨,颅顶全被掀开,像是被某种利器剜去了天灵盖。
董小宛突然颤抖:“我想起来了...这里是‘不归人’的...”
她的话被破空声打断!
三支青铜箭从高处射来,箭头上绑着正在燃烧的符纸!
董京挥剑格挡,箭上的符纸却突然自燃,化作三条火蛇缠住乌铁剑!
剑身瞬间烧得通红!
高处传来拍手声。
“好一个七星破煞!”
红靴女人坐在台阶尽头,手里把玩着一枚头骨酒杯。
“可惜你父亲当年,就没这个本事。”
她将酒杯倾倒,液体滴在台阶上——
是水银!
液态金属如活物般流下台阶,所过之处,青苔化为灰烬,露出更多残缺的尸骸。
董京看着掌心。
七颗黑痕已破其一,剩下六颗星点开始剧烈跳动,仿佛在预警更大的凶险。
红靴女人摘下面纱。
这次,她没有遮掩左脸的鳞片。
那些青色鳞片正在脱落,露出底下漆黑的...
不是皮肤。
是密密麻麻的梵文刺青!
每一个字都在渗血!
“知道为什么叫‘不归路’吗?”女人舔了舔流到下巴的血,“因为走上这条路的人...”
她突然撕开衣襟!
胸口赫然是个血洞,里面没有心脏,只有一团蠕动的红线!
“...都成了‘不归人’的祭品!”
〇
(8)祭鼎·梵身·剥皮劫
血洞里的红线在蠕动。
像一群细小的蛇,纠缠,翻滚,啃噬着女人胸腔里残留的碎肉。
董京的剑在发烫。
不是被火蛇灼烧的余温,而是从剑柄内部渗出的热——乌铁剑的吞口处,那个尘封多年的暗格正在震动。
红靴女人突然尖笑。
她的笑声让台阶上的水银沸腾,溅起的银珠在空中凝成无数细针,暴雨般射向董京兄妹!
董小宛推开兄长,双手结出一个古怪手印。
“临!”
她左脸的疤痕突然裂开,喷出一股黑气,黑气中浮现半透明的人形——
竟是个穿道袍的老者虚影!
水银针撞上黑气,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红靴女人变色:“天师道的‘请神诀’?张老头把魂魄种在你体内?!”
董京趁机刺出乌铁剑。
剑尖穿透女人右肩,却不见血——伤口里涌出的全是红线!
这些红线顺着剑身攀爬,眨眼间缠住董京右臂。
剧痛!
每根红线都在往毛孔里钻!
董京左手捏住剑柄暗格,猛地一旋——
“咔嗒”。
暗格弹开,掉出一枚青铜钥匙。
钥匙坠入水银,却没有沉没,反而浮在银面上旋转,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红靴女人突然惨叫!
她胸口的红线疯狂扭动,像被火烧的蚯蚓般缩回血洞。
台阶尽头传来轰鸣。
石壁裂开,露出一尊青铜鼎。
鼎高三丈,表面铸满痛苦的人脸,每张脸的嘴巴都是张开的,形成鼎身的通气孔。
鼎耳上拴着铁链,链子另一端没入黑暗,不知通向何处。
钥匙浮空而起,自动飞向巨鼎。
“不!”
红靴女人扑向钥匙,她的身体在半空中突然解体——
皮肤像蛇蜕一样脱落,露出底下布满梵文的躯体!
那不是刺青。
是直接刻在肌肉上的经文!
每一笔划都在渗血,让她看起来像被千万把刀凌迟过的血人!
钥匙插入鼎身正中的锁孔。
巨鼎震动,鼎口喷出紫黑色烟雾。
烟雾中浮现无数人影,有男有女,全都保持着死前最后一刻的姿态——
有的捂着眼睛,有的抓挠喉咙,还有的抱着自己的断肢。
董小宛突然跪倒,对着烟雾中的某个身影哭喊:“娘!”
那是个穿素衣的女子,脖颈处有一圈红线——像是被极细的钢丝勒断过头颅,又被人精心缝合。
红靴女人(现在该叫“梵身女”了)爬向巨鼎。
她的肌肉开始剥落,像腐烂的墙皮般一块块掉下,露出森森白骨。
白骨上也有字。
不是梵文,是工整的小楷:
「董天青弑妻录」
董京如遭雷击!
父亲的名字怎么会刻在敌人骨头上?
梵身女的白骨手指突然插入自己眼眶,抠出两颗眼球扔向巨鼎!
“以目为祭,请尊主临世!”
眼球在鼎中炸开,血雾凝结成一个高大身影。
黑袍。
青铜面具。
面具的眉心处嵌着七颗星——正是董京掌心的北斗黑痕!
“不归人。”董京的剑指颤抖,“三年前就是你...”
黑袍人抬手。
董京的乌铁剑突然弯曲,剑尖调转方向,对准了他自己的心脏!
“你父亲没告诉你?”不归人的声音像千万人同时低语,“乌铁剑本就是我的东西。”
剑柄暗格里突然伸出倒刺,扎进董京掌心!
黑痕七星大亮,顺着血管往手臂蔓延!
董小宛冲过来抓住剑身,手掌被割得血肉模糊。
“哥!用针!”
她指的是掉在地上的金针。
董京左手抓向金针,不归人突然挥袖——
一阵黑风卷起金针,钉入董小宛的眉心!
没有血。
金针像被海绵吸收般没入皮肤,董小宛的瞳孔瞬间变成金色。
她转身,一掌拍在董京胸口!
这一掌带着龙吟虎啸之力,打得董京撞上青铜鼎。
鼎身的人脸突然全部睁开眼睛!
无数双手从鼎里伸出,抓住董京的四肢往鼎内拖拽!
不归人摘下面具。
面具下是董天青的脸!
“乖儿子,”他微笑,“为父教你最后一课——”
“七星锁魂,锁的从来不是敌人...”
“...而是至亲之魂!”
鼎内传来咀嚼声。
董京的右腿已经被啃得露出白骨。
就在他要被完全拖入鼎中的刹那,乌铁剑突然自爆!
剑身碎片化作七道乌光,分别刺入:
董小宛的眉心、
梵身女的喉咙、
不归人的双眼、
青铜鼎的四足!
巨鼎倾斜,鼎口流出黑色脓血。
血泊中,董京看见一块熟悉的玉佩——
那是母亲从不离身的鸳鸯佩!
玉佩裂成两半,露出里面藏着的纸条。
上面只有八个字:
「梵身非父,鼎中有钥」
〇
(9)噬心·双魂·断龙劫
血在流。
董京的右腿白骨森森,鼎中伸出的那些手还在撕扯着他的皮肉。
玉佩就躺在血泊里,半截浸在黑血中,八个字像八只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
「梵身非父,鼎中有钥」
不归人的面具已经摘下——那张和父亲董天青一模一样的脸正在扭曲,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蠕动。
董小宛的眉心插着金针,金色的瞳孔里没有半点情感。她抬手,指尖凝聚起一团黑气,再次朝董京袭来!
董京咬牙,猛地抓住鼎沿,借力翻身,整个人滚进鼎中!
黑暗。
腐臭。
无数双手撕扯着他的身体,牙齿啃咬着他的骨头。
董京在剧痛中伸手,在黏稠的血肉中摸索——
指尖突然触到一块硬物。
钥匙!
不是青铜钥匙,而是一枚骨钥,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
鼎外传来不归人的怒吼:“你敢!”
董京握紧骨钥,猛地刺入自己的胸口!
不是心脏,而是心口偏右三寸——那里,是七星黑痕的天权星位!
黑血喷溅!
鼎内的撕咬突然停止,那些手全部缩回黑暗深处,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董京的视线开始模糊,但在彻底昏迷前,他看到了鼎壁内侧刻着的字——
「以血饲鼎,以魂为钥」
黑暗中有光。
董京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荒原上,天空是血红色的,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
面前站着一个人。
白衣,黑发,背对着他。
“醒了?”那人开口,声音熟悉得让董京浑身一震。
“……父亲?”
那人转身——确实是董天青的脸,但眼神完全不同。
“我不是你父亲,”白衣人摇头,“至少不完全是。”
“那你是谁?”
“我是被锁在鼎中的魂,”白衣人指了指董京手中的骨钥,“而你,现在是鼎的主人。”
董京低头,发现自己的右腿已经恢复,但皮肤下隐约有黑气流动。
“不归人是谁?”
白衣人沉默片刻,突然抬手,指向荒原尽头——
那里矗立着一座高台,台上跪着一个人,浑身被铁链锁住,头颅低垂。
“那是真正的董天青,”白衣人轻声道,“你的父亲。”
董京瞳孔骤缩:“那外面的……”
“是‘噬心蛊’,”白衣人叹息,“三年前,你父亲发现青龙会用活人炼鼎,试图毁掉这尊‘噬魂鼎’,却被鼎中的怨气反噬,一半魂魄被蛊虫占据,成了现在的‘不归人’。”
董京握紧骨钥:“我妹妹呢?”
白衣人没有回答,只是突然抓住董京的手腕,将他的掌心朝上——
七星黑痕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血线,从掌心一直延伸到心脏位置。
“你用了骨钥,现在你的命和鼎连在一起,”白衣人盯着他,“要么吞噬鼎中所有怨魂,成为新的‘不归人’……”
“要么?”
“要么毁掉鼎,和你父亲一起魂飞魄散。”
现实。
董京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躺在鼎中,但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
鼎外传来打斗声。
他撑起身子,看到董小宛正在和不归人交手!
金针仍插在她眉心,但她的动作却不再僵硬,反而招招致命,逼得不归人连连后退。
“小宛!”
董京跃出鼎外,骨钥在手中发出幽光。
不归人转头,那张扭曲的脸突然露出惊恐:“你竟然……拿到了魂钥?!”
董小宛趁机一掌拍在他胸口,不归人喷出一口黑血,皮肤下的蛊虫疯狂蠕动,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哥,”董小宛开口,声音却像是两个人同时在说话,“鼎不能毁……父亲的一半魂魄还在里面……”
董京愣住:“你怎么……”
“金针唤醒了我的记忆,”董小宛的瞳孔金色褪去,恢复成原本的黑色,“三年前,母亲不是被父亲杀的……”
她指向不归人:“是他!他用噬心蛊控制了父亲的身体,亲手勒死了母亲!”
不归人突然狂笑:“是我又如何?现在你们能怎么办?毁掉鼎,董天青也会死!”
董京低头看着骨钥,突然明白了玉佩上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鼎中有钥」
不是开锁的钥匙,而是“抉择”之钥。
他握紧骨钥,看向妹妹:“信我吗?”
董小宛点头,金针从眉心弹出,落入董京手中。
不归人暴起,扑向董京!
“晚了!”
董京将金针和骨钥同时刺入自己的心脏!
鲜血喷涌,却不是红色,而是漆黑如墨!
黑血落地,化作七条锁链,瞬间缠住不归人的四肢、脖颈和胸膛!
“七星锁魂……”不归人挣扎,“你竟然……用在自己身上?!”
董京单膝跪地,嘴角溢血:“不是锁魂……”
“是换魂!”
七条锁链骤然收紧,不归人的身体开始崩溃,皮肤下的蛊虫尖叫着被抽出,化作黑烟消散。
高台上的身影抬起头——
董天青的魂魄,归位了。
〇
(10)残星·烬魂·无痕劫
锁链在哀鸣。
七条黑血凝成的铁索绷得笔直,将不归人的躯体悬在半空。蛊虫从毛孔中钻出,像黑色的脓汁滴落,在青铜鼎上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
董天青的魂魄站在鼎边,白衣被黑气缠绕,面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京儿……”他的声音像隔着千山万水,“斩断锁链……”
董京握剑的手在抖。
乌铁剑已碎,此刻他手中只有半截残刃,刃口沾着自己的心头血。
董小宛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不能斩!”她指尖发冷,“七星锁魂连的是你的命!”
鼎内传来异响。
那些被吞噬的怨魂正在撞击鼎壁,人脸在青铜表面凸起,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不归人突然睁开眼——
他的左眼是董天青的温润漆黑,右眼却是蛊虫聚成的猩红!
“好儿子……”他咧开嘴,声音忽男忽女,“为父教你最后一招……”
铁链骤然断裂三条!
董京喷出一口血,胸前浮现四颗黑星——原本七星锁魂的印记,此刻已破其四!
不归人挣脱右臂,五指如钩抓向董小宛天灵盖!
“小宛!”
董京扑过去,用肩膀硬接这一爪。骨裂声中,他反手将残刃刺入不归人右眼!
蛊虫爆浆!
腥臭的汁液溅在董京脸上,立刻腐蚀出蛛网般的血痕。
不归人惨叫,剩余四条锁链剧烈震荡。董天青的魂魄突然凝实,一掌拍在自己心口!
“爹!”
一道白光从董天青眉心射出,化作七枚银针,钉入不归人周身大穴——
正是董家秘传的“七星锁魂针”终极式:
同归烬!
不归人的身体开始崩解。
皮肤寸寸龟裂,露出底下蠕动的蛊虫群。它们疯狂啃噬宿主的血肉,又互相撕咬,像一团自相残杀的饿鬼。
董天青的魂魄也在消散。
“青龙会的秘密……在鼎足……”他伸手想摸儿女的脸,指尖却已透明,“记住……血刃无痕……”
最后三个字消散在风里。
不归人彻底化作黑灰的刹那,青铜鼎轰然炸裂!
无数怨魂冲天而起,在洞窟顶部聚成漩涡。董小宛突然割破手腕,将血洒向空中!
“天师道血祭……”她脸色惨白,“送诸位往生!”
血珠化作红莲,每一朵都包裹一个怨魂。漩涡中心缓缓降下一道光,隐约可见母亲素衣的身影在光中招手。
董京想抓住那道光,胸前的四颗黑星却突然灼烧起来!
“哥!”董小宛扶住踉跄的他,“锁魂反噬……”
话未说完,洞窟开始崩塌!
巨石砸落中,董京瞥见鼎足碎片上的刻字——
「丙辰年七月初七,青龙会总舵主断龙于蜀」
断龙?
这不是人名,是卦象!
《易·乾卦》有云:“亢龙有悔,盈不可久”。而“断龙”一爻,恰是乾卦最凶之变!
一块巨石砸向董小宛后背!
董京用残躯撞开妹妹,自己却被压在石下。脊椎断裂的脆响中,他竟感觉不到痛——四颗黑星正在吞噬他的五感。
黑暗降临前,他看见董小宛爬过来,将染血的金针刺入他眉心……
〇
光。
董京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江边的渔船上。
晨雾未散,船头坐着个戴斗笠的老者,正在修补渔网。
“醒了?”老者头也不回,“你睡了三天。”
董京想坐起,却发现全身缠满麻布,胸前隐隐作痛。伸手一摸——
四道疤,排列如残破的北斗。
“我妹妹呢?”
老者指向江心。
雾中隐约可见一艘乌篷船,船头立着素衣女子,左脸的蜈蚣疤已消失不见。
她朝这边挥挥手,突然纵身跃入江水!
“小宛!”
董京挣扎着爬到船边,却见江面泛起涟漪,哪里还有人影?
老者递来一封信。
信纸只有八字:
「血刃无痕,青龙断龙」
落款处画着半枚残星——正是董京胸前缺失的第三颗黑星位置。
船尾突然传来轻响。
董京转头,看见一柄全新的乌铁剑静静躺在那里。
剑鞘刻着两道痕:
一道深如峡谷,一道浅若游丝。
像父与子。
像兄与妹。
也像……
未尽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