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你要忠君死节,我要解民倒悬
第244章 你要忠君死节,我要解民倒悬 (第2/2页)马祥麟和秦良玉见状,带着亲兵就冲了上去。
母子俩一左一右,挥舞着长枪左冲右突,试图收拢残兵,但兵败如山倒,岂能轻易挽回。
一时间,官兵被砍得节节败退,尸体在丘陵上堆成了小山。
侯良柱在阵中看得心惊胆战。
这群西北来的边军简直锐不可当,就连他引以为重的白杆兵都挡不住片刻。
他见秦良玉败局已定,竟悄悄拨转马头,对着自己的亲兵低声吩咐道:
“走!趁乱突围!”
侯良柱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前方,悄悄退下了山头。
他根本不顾正在浴血奋战、试图稳住阵脚的秦良玉母子,也顾不上还在被屠戮的士兵,一心只想逃命!
秦良玉此时还在前线,一门心思地抵抗贼兵,直到有人出声提醒,她才发现侯良柱已经溜之大吉。
秦良玉看着侯良柱逃跑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长枪重重顿在地上,砸得泥土飞溅。
她握枪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涌上心头。
江瀚一直在高处俯瞰全局,见着侯良柱想跑,他立刻下令道:
“洪明!姓侯的往西跑了!”
“给我追!死活不论!”
一旁待命的千总洪明狞笑一声,立刻点起一支精骑,朝着侯良柱逃跑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随着曹二主力不断碾压推进,丘陵上的抵抗越来越微弱。
白杆兵死伤殆尽,尸横遍野,战场上那抹靛蓝色的身影越来越少。
丘陵上,渐渐只剩下秦良玉的亲卫绣铠营。
绣铠营的两百女兵穿着靛蓝色的布面甲,面上绣着缠枝莲纹,手中握着白杆钩镰枪,紧紧将秦良玉和马祥麟护在中央。
她们的脸上沾满血污,却个个眼神坚毅。
即便被数倍于己的敌军包围,依旧列着整齐的小阵,不见丝毫慌乱。
江瀚的大军缓缓压上,在距离绣铠营数十步外停了下来,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喊杀声暂时停歇,战场上只剩下伤兵的哀嚎和战马不安的响鼻。
江瀚在亲卫的簇拥下,策马缓缓走到阵前。
他看着严阵以待的秦良玉和马祥麟,朗声开口道:
“秦将军,事已至此,何必再做无谓的抵抗?”
“你石柱土司忠勇善战,我素来敬佩。”
“今日若肯归降,我保你和这些女兵性命无忧,石柱之地亦能保全。”
秦良玉此时早已疲惫不堪,只能用力拄着长枪维持一二。
她抬头看向江瀚,声音沙哑却依旧有力:
“降?”
“我秦家世受皇恩,当今天子更是委以重任,岂能屈身降贼?”
“今日兵败,是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还请自便!”
江瀚闻言,笑了笑:
“贼?”
“我军所到之处,杀贪官,治污吏,减免赋税,开仓放粮,百姓无不夹道欢迎。”
“倒是你效忠的朝廷,官吏横征暴敛,天灾人祸不断,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
他马鞭一甩,指向周围的战场,
“请问将军,这累累白骨,千里哀鸿,到底是谁之过?!”
“朝堂衮衮诸公党争倾轧不断,更有蛀虫只知贪墨军饷、克扣粮草;皇帝昏庸无能,不惜民力,只知道催征加派。”
“我西北边军当年也是勤王大军中的一员,可后来结局如何,想必秦将军你也应该清楚。”
“秦家满门忠烈,何必为那昏聩腐朽的朱明王朝白白送死?”
“我今日兴兵,只为解民倒悬,推翻暴政,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将军若肯归顺,江某必以上宾相待,麾下儿郎,亦可保全性命。”
“届时你我两家共襄义举,拯万民于水火,将来也必是一段佳话。”
可任凭江瀚好话说尽,秦良玉还是眼神坚定:
“江帅好意,本将心领了。”
“勿要多言,我只求一死殉国!”
江瀚看着秦良玉挺直的脊梁,忽然叹了口气:
“秦将军可曾忘了,当年你夫君马千乘将军,含冤入狱之事?”
“马将军一生忠勇,征倭平播,为南川路战功第一。”
“可结果呢?”
“就因为怠慢了朝廷的监军太监邱乘云,便被诬以‘谋反’之罪,含冤死于狱中。”
江瀚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秦良玉心头。
丈夫马千乘惨死狱中,是她心中的一道伤疤,一直不愿提及。
秦良玉身子微微一晃,指节捏得发白,而她身旁的马祥麟更是面红耳赤,呼吸粗重,仿佛父亲含恨而终的惨状就在眼前。
江瀚见状,趁机反问道:
“难道这种朝廷,也值得你秦将军赌上全族性命,誓死效忠?”
面对江瀚的质问,秦良玉沉默良久。
半晌后,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
“先夫之事,乃阉竖构陷,天子或为宵小蒙蔽,一时不察。”
“且不说朝廷早已为先夫平反,我想问问江帅,忠义之道,岂能因一人之冤、一事之屈而改?!”
“朝廷纵然有失,奸佞当道,可我秦氏一门,世受国恩,忠君报国乃是分内之事。”
“岂能因朝廷有过,便行悖逆之事?”
“先夫在世时常言,‘但求俯仰无愧于天地君亲’,所以他含冤而死,亦不曾言反。”
“我如果今日降贼,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去见先夫?!又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秦良玉扫了一眼周围的女兵,断然道: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我秦良玉深受国恩,天子亲赐蟒袍玉带,又赋诗褒奖,此身此心,早已许国!”
“大明纵有千般不是,我也不会因一时成败而背主求荣。”
“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今日唯有一死,以报君恩!”
“娘!说得好!”
马祥麟踏前一步,与母亲并肩而立。
他怒目圆睁,声如洪钟:
“姓江的!”
“休要再摇唇鼓舌!放马过来便是!”
“我马家世代忠良,头可断,血可流,膝不可屈,志不可夺!”
江瀚看着眼前这对决绝的母子,心中最后一丝招降的念头也随之熄灭。
你要忠君死节,我要解民倒悬。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信念之间的碰撞,绝无调和可能。
他缓缓转身,离开了这座小山包。
“厚葬。”
随着他一声令下,周围的精锐一拥而上,淹没了身后那片靛蓝。
残阳如血,将丘陵染成一片金红。
竟然3点半了,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