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驿站
第六章:驿站 (第1/2页)官道被连日雨水泡得软烂,一脚踩下去能陷到脚踝,拔出来时犹如带着沉甸甸的泥块。
张文容走在最前,后背的铁锅磕碰着山石,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时不时回头望一眼,见弟弟妹妹们还跟着,便又咬着牙往前挪。
张松白底子虚,还没走出几里地,就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像是随时要去阎王爷跟前报道。
柳烟儿瞧着张松白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吓得都不敢跟这老头走在一起,生怕下一秒就倒在她身上。
她十五岁进府,光阴五载,如今她将将二十,张松白已四十有二,可不就是老头一个。
张松白握着那根捡来的木杆在手里摇摇晃晃,好几次差点撑不住身子。
他偷眼瞅着沈音,想要停下歇一歇,却见沈音始终脊背挺直,脚下稳稳当当,只余额头一些毛汗。
瞧着这面色如常的妻子,他莫名不敢开口。
——自昏死一次后,这个一向温和贤惠的妻子像是换了个人,眼神里的劲头像淬了火,对他这个做丈夫的爱意也变得奇奇怪怪,他竟有些怕。
想来也是可笑。
他堂堂大男子汉,会怕区区一介女流?呵。
张松白将这一抹畏惧,从心底驱散。但他也没开口要求歇息,咬牙硬挺着。
大男子汉,哪能比柔弱女子还不如!
张灵犀踩着湿鞋,裙摆沾满泥污,望着前方遥遥远路,心里的怨气像野草似的疯长,却不敢再嘟囔,只偷偷掐了把张文优的胳膊,借此泄愤。
张文优妥妥软包子,就算疼的两眼泪汪汪,也吭都不带吭的。
沈音的目光总落在张涟漪身上。小姑娘的布鞋早磨破了洞,脚趾头露在外面,被泥水泡得发白,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忍疼。
沈音放慢脚步,等她跟上时,突然往路边拐了拐,弯腰从灌木丛里扯下几片宽大的叶子。
“站住。”她开口,声音有些哑。
一行人都停了脚,柳烟儿心里有怨刚想发泄,却被沈音扫过来的眼神钉在原地。
沈音蹲下身,示意张涟漪抬脚。小姑娘不明所以,咬着唇瓣摇摇头,眼里满是不信任。
沈音态度强硬,张涟漪不敢和沈音唱反调,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脚伸了出来。
沈音用沾着水露的叶片擦去张涟漪脚上的泥,将叶子层层叠好,裹住她的脚掌,又从自己布包里摸出半截麻绳,仔细缠了几圈。
“这样能好些。”她的动作很轻,不像刚才对柳烟儿时那般凌厉。
张涟漪抿着唇,看着沈音的眼神很复杂,完全不是一个七岁的孩童该有的眼神,却没说话。
重新上路时,柳烟儿看着那几片叶子,突然嗤笑一声:“夫人,我劝你省省吧,到了婺城还能买新鞋不成?现在裹得再严实,该磨破的还是要磨破。”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沈音冷着脸怼了回去。
柳烟儿一噎,鄙夷的翻了个白眼。
天色将暗,一座驿站隐没在路旁,杂草丛生,锈迹斑斑,瞧着像是废弃了很久。
只剩半截塌了的门楼,墙皮剥落得露出里面的黄土,几株半枯的蒿草从砖缝里钻出来,在风里摇摇晃晃。
张文容先一步跨进院子,回头朝后面喊:“父亲,母亲,这儿能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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