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喜轿惊魂
第一章 喜轿惊魂 (第1/2页)第一章喜轿惊魂
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是鸩酒灼烧的剧痛,仿佛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熔穿。
冷,刺骨的冷。那是冷宫三年积攒下的寒意,如同跗骨之蛆,钻透了她的魂魄。
沈清辞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预期的死亡剧痛并未持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闷的颠簸感,和眼前一片刺目的、晃动的红。
视线所及,是绣着繁复鸳鸯戏水图案的轿顶,鼻尖萦绕着新木与锦缎特有的气味。
这是……花轿?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皙纤嫩、毫无伤痕的手,指甲上染着鲜亮的蔻丹,腕间一对沉甸甸的赤金缠丝龙凤镯——这是她出嫁时,宫里赏下的添妆。
她不是应该死在那个破败阴冷的冷宫里了吗?喝下她那好庶妹沈月柔“精心”送来的那杯鸩酒,在无尽的悔恨和蚀骨的寒意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怎么……
剧烈的头痛猝然袭来,无数纷乱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冲撞着她的脑海。
——是她站在镇北王府门前,当着满堂宾客的面,用一把金剪刀,狠狠划向那个穿着大红喜服的男人伸出的手,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掌心和他身后的“囍”字。他深邃的眼底,有什么东西在她决绝的怒骂声中,彻底碎裂了。
——是她偷偷潜入他的书房,抖着手翻找边防布阵图,窗外电闪雷鸣,映照出他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身影,沉默得像一座山。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留给她一个寂寥的背影。
——是宫变那夜,火光冲天,沈月柔哭着对她说:“姐姐,只有你能救父亲和兄长了!把这杯酒给王爷,他们就能活!”她信了,她捧着那杯酒,递到被叛军围困、浑身浴血却仍护在她身前的萧绝嘴边,看着他不敢置信地、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然后仰头饮尽。随后,城门破开,万箭如蝗,他那身玄甲被染成了暗红色,他倒下去时,眼睛还望着她的方向……
“呃啊……”沈清辞捂住胸口,那股源于灵魂深处的、比鸩毒更烈的悔恨瞬间攫住了她,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萧绝!
镇北王萧绝!
那个她用尽一生去伤害、去背叛,最终被她亲手推向死亡的男人!
今天,是她和他的大婚之日!是她一切悲剧,也是他一切悲剧的开端!
她回来了?她竟然回到了这一天!
是上天听到了她死前那不甘的嘶吼,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就在这巨大的震惊与狂喜、悔恨与无措交织的瞬间,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那一片晃动的红色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裂,一行扭曲的、仿佛由鲜血书写而成的数字,诡异地悬浮在她视线正前方:
【02:59:58】
【02:59:57】
数字在无情地跳动、减少。
这是什么?
沈清辞瞳孔猛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不等她深思,花轿的颠簸停止了。轿外,喧闹的锣鼓声、鞭炮声、人声鼎沸清晰地传了进来。
“落轿——”喜娘拖长了声音高喊。
轿帘被微微掀开一条缝,喜娘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王妃娘娘,王府到了,王爷正在轿外候着您呢。”
紧接着,一个她刻入骨髓、冰冷至极,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抑着什么情绪的嗓音,穿透轿帘,清晰地撞入她的耳膜:
“告诉她,若心有不愿,此刻便可原轿返回侯府,本王——绝不强求。”
是萧绝!
他的声音,比记忆里三年后更加年轻,但那深入骨髓的冷冽,却一如往昔。
这对话,与前世一模一样!前世的她,就是听到这句“绝不强求”后,积压的委屈和被人挑拨的怒火瞬间爆发,猛地扯下盖头,冲出轿门,做出了那件让她后悔终生的蠢事!
强烈的冲动驱使着沈清辞,她必须立刻出去,告诉他,她愿意!她不会再犯傻了!
然而,就在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动作的刹那——
一个截然不同的、压抑着无尽痛苦与暴戾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嘶吼,如同惊雷般,毫无征兆地炸响在她的脑海深处:
**【沈清辞……你若再敢伤我一次……这一世,我便是囚,锁了你的羽翼,折了你的傲骨,也要将你禁锢在我身边……至死,不休!】
轰——!
沈清辞浑身剧震,刚刚抬起的手僵在半空,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这……这是谁的声音?
是萧绝!
绝对是他!虽然这声音充满了她从未听过的偏执与疯狂,但那音色,属于萧绝无疑!
可他明明没有说话!这声音是直接在她脑子里响起的!
还有那血色的数字……【02:58:12】……它还在减少!
一个荒谬而惊悚的念头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她的意识——
他……难道萧绝他也回来了?
所以,他此刻冰冷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与她同样的、历经生死背叛后的滔天恨意?
所以,这血色的数字,是……他的死亡倒计时?预示着他将在三个小时后,因为她即将做出的“蠢事”,而走向某种既定的、悲惨的结局?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拒婚之后,萧绝确实独自策马出城,当晚便在城外三十里的落鹰峡遭遇不明身份的伏击,身负重伤,几乎丧命!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巨大的恐惧如同潮水,瞬间淹没了沈清辞。不是因为萧绝那充满威胁的心声,而是因为那个不断减少的数字,象征着失去他的可能!
不!绝不!
她回来了,不是为了再次失去他!不是为了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死亡!
无论他是否重生,无论他此刻是恨她入骨还是只想将她囚禁,她都必须活下去,必须留在他身边,扭转那该死的命运!
“王妃娘娘?王爷问您话呢……”喜娘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催促,显然也被王府门口这凝滞的气氛所慑。
轿外围观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怎么没动静?”
“不是说永嘉侯府的嫡小姐不愿意嫁吗?”
“啧,镇北王战功赫赫,竟被如此轻慢……”
这些议论,与前世一般无二。
沈清辞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那细微的刺痛让她混乱的头脑获得了一丝清明。
她不能再犹豫了!
“唰——”
她猛地抬手,一把将头上那碍事的、象征着喜庆与束缚的龙凤盖头扯了下来,毫不犹豫地、近乎粗暴地推开了挡在轿门前的喜娘,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弯身踏出了花轿!
初夏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让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镇北王府朱漆大门前,石狮威严,宾客如云。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这个本该端庄等待、却自己冲出来的新娘子身上。
她穿着一身繁复华美的嫁衣,却鬓发散乱,手中紧紧攥着那方鲜红的盖头,目光急切地越过人群,精准地锁定了那个站在最前方,身着同样大红喜服的男人。
萧绝。
他身姿挺拔如孤松傲立,面容俊美无俦,却如同覆盖着万年不化的寒冰,一双深邃的黑眸正看着她,那里面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沉沉的、化不开的墨色,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深渊。
他看着她,如同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甚至是……令人憎恶的物件。
而悬浮在他头顶,那行只有她能看见的血色数字,依旧在冰冷地跳动:【02:56:41】。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沈清辞的心脏像是被那数字狠狠勒紧,痛得无法呼吸。
她看到了他垂在身侧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就是这双手,前世曾在她畏寒时,默默为她暖过手;在她任性时,无奈地包容她;最终,也是这双手,在万箭穿心之时,仍试图向她伸出……
而她现在,必须抓住它!
周围的抽气声、惊呼声,她全然听不见了。世间的嘈杂在她踏出轿门的那一刻仿佛骤然远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不断减少的数字,和那个冰冷注视着她的男人。
她动了。
在所有人如同见鬼般的目光注视下,身着大红嫁衣的沈清辞,无视了一切礼仪规矩,一步步,坚定地,朝着萧绝走去。
绣着金线的华丽裙裾扫过王府门前光洁的石板地面,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片诡异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走得很稳,尽管内心早已是天翻地覆,山呼海啸。
萧绝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随着她的靠近,微微眯起,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警惕与……审视。
【她又要玩什么把戏?】——一个冰冷的心声再次砸入沈清辞脑海。
果然!他能“听”到她的心声?或者,他只是基于前世的认知,做出的判断?
沈清辞无暇深究,她只知道,她必须立刻、马上,表明她的态度!
终于,她走到了他的面前,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混合着一丝冷冽松香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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