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老座钟与未了时

第七十二章 老座钟与未了时 (第2/2页)

最后一个零件上，纸条已经泛黄发脆，上面写着：“1985.秋.钟修好了，等阿月来验收。”
　　
　　座钟的钟声突然变得急促，像在催着什么。张奶奶看见钟面的画面开始流动：他们在槐树下种茉莉，在修钟铺搭阁楼，在码头接孙子放学……所有未竟的时光，都在钟里慢慢铺展开，像条没有尽头的路。
　　
　　夕阳西下时，座钟的指针终于停住，不再转动。张奶奶把它摆在修钟铺的正中央，旁边放着明远的工具箱和她的针线笸箩，钟面上的两人依旧在笑，仿佛下一秒就会开口说话。
　　
　　街坊们来看热闹，李婶摸着钟面的画面，突然说：“这哪是钟啊，是明远兄把念想刻进木头里了。”王大爷掏出旱烟袋，对着座钟磕了磕烟灰：“走了的人啊，就爱用这些物件说话，怕活着的人忘了。”
　　
　　张奶奶坐在藤椅上，听着座钟偶尔发出的“嘀嗒”声，像明远在她耳边呼吸。她知道，这老座钟修的不是时间，是他们错过的岁月，钟摆摇的不是时辰，是那句说了半世纪的“我想你”。
　　
　　夜里，阿梨听见修钟铺传来钟鸣，不是清脆的响，而是像有人在轻轻哼唱，调子是《槐花谣》的后半段，是明远当年没来得及教她的那几句。她推开门，看见月光从窗棂钻进来，落在座钟上，钟面的画面里，两个白发苍苍的人影正慢慢站起，手牵着手往巷口走，背影在月光里拉得很长，像两株缠绕的藤，终于在岁月的尽头，走出了修钟铺，走向了没有遗憾的远方。
　　
　　座钟的“嘀嗒”声渐渐轻了，像谁的呼吸慢慢平稳。第二天清晨，张奶奶发现钟摆上的“明远修”三个字，变成了“明远与月娥共修”，笔画温柔，像两只交握的手，在木头里刻下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