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6章码头扛包,沪上天空
第0016章码头扛包,沪上天空 (第1/2页)沪上的天空,灰蒙蒙的,仿佛永远蒙着一层洗不干净的纱。
莫晓贝——如今叫阿贝的姑娘,站在嘈杂喧闹的码头上,有些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巨大的货轮停靠在岸边,汽笛声、工人的吆喝声、搬运货物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粗粝而生动的都市交响。
这是她来到沪上的第七天。
七天前,她怀揣着养父莫老憨重伤所需的医药费梦想,带着自己最得意的几幅绣品和那半块从不离身的玉佩,乘着小船离开了生活十六年的江南水乡。离乡时,养母红肿着眼睛往她包袱里塞了五个煮鸡蛋和全部积蓄——三块银元和一些零散铜板。
“阿贝,城里不比乡下,处处要钱,处处小心。”养母的叮嘱犹在耳边。
可现在,那三块银元早已变成了这几日的住宿费和吃食,铜板也所剩无几。她带来的绣品问了几家铺子,对方要么压价极低,要么直接摇头说不收无名小绣娘的作品。
“姑娘,不是我说,你这绣工确实不错,但沪上最不缺的就是会绣花的女人。”昨天那家绣坊掌柜的话言犹在耳,“有名的绣娘一幅作品能卖上百大洋,没名的嘛...三五块顶天了。”
三五块?连养父一剂好药都买不到!
阿贝咬紧下唇,目光扫过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男人们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油光,扛着比人还高的麻袋或木箱,一步步艰难地挪动着。每扛一包,就能到工头那里领一根竹签,下班时凭竹签结账。
她摸了摸自己空瘪的钱袋,只剩下最后几个铜板,今晚的住宿都成问题。客栈最便宜的床铺也要二十文一晚,她已经欠了两天的账,老板娘今早直接堵在门口,说不结清就不能再住。
“小姑娘,让让!”一个粗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阿贝急忙侧身,一个扛着两大包货物的工人擦着她身边走过,汗味和码头特有的鱼腥味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
阿贝的目光追随着那个工人的背影,忽然定住了。她看见不远处,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也在扛包,虽然步履蹒跚,却依然坚持着。
一个念头突然闯入她的脑海:男人能扛,女人为什么不能?
这个想法一旦生根,就迅速发芽壮大。她想起在水乡时,经常帮养父搬运渔获,力气不比同龄男孩小。养父教的拳脚功夫也没落下,身子骨比寻常女子强健得多。
没有犹豫太久,阿贝径直朝着工头所在的小棚屋走去。
工头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满脸横肉,正叼着烟卷清点竹签。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抬:“找活干的?今天人够了,明天早点来。”
“老板,我能扛包。”阿贝的声音清脆有力。
工头这才抬起头,看见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先是一愣,随即嗤笑起来:“小姑娘,这不是过家家,一包货百十来斤,压死你我都担不起责任!去去去,别在这儿捣乱。”
“我能行,”阿贝固执地站着不动,“我在家乡经常搬货,力气大得很。您要不信,让我试一包,不成我立马走人,成了您就按规矩给签。”
工头眯起眼睛,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姑娘。见她虽然身形不算高大,但站姿挺拔,肩膀比一般女子要宽些,眼神里透着股不服输的倔强。码头上最近活多,人手确实不够...
“行啊,”工头吐出一口烟圈,指了指不远处堆积如山的麻袋,“最小的那种,一包八十斤,扛到那边堆上。”他指了指约莫五十步开外的空地,“能成,我就破例收你个临时工。”
周围几个休息的工人好奇地围过来,窃窃私语。
“老李头疯了吧?让个女娃扛包?”“看她那细胳膊细腿的,别给压折了...”“赌不赌?我赌她走不出十步...”
阿贝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她走到那堆麻袋前,仔细观察了一下工人们扛包的姿势。然后学着他们的样子,弯腰,找准重心,深吸一口气——
麻袋上了肩,重量确实超出预期,压得她膝盖弯了一下,周围响起几声惊呼和哄笑。但她很快调整呼吸,站稳了脚步,一步步朝着目的地走去。
五十步不远,但对肩扛重物的阿贝来说,仿佛漫长得没有尽头。汗珠从额角滚落,滴进眼睛里,刺得生疼。肩膀被粗糙的麻袋磨得火辣辣的,腰背也开始酸胀。
但她没有停下,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周围的哄笑声渐渐小了,取而代之的是惊讶的沉默。
终于到达指定地点时,她几乎是卸货的同时就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肩膀疼得像是被烙铁烫过。
工头老李愣了片刻,随即走过来,递给她一根竹签:“行啊小姑娘,有点意思。这签值十五文,干不干?”
阿贝接过竹签,紧紧攥在手心,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她抬头,露出一个夹杂着痛苦与胜利的微笑:“干!”
就这样,莫家千金,在沪上码头上当起了临时搬运工。
一开始,那些男工人们对她颇为不屑,甚至有人故意使绊子,把最重最难扛的货留给她。阿贝不吭声,只是默默观察学习,找到省力的技巧,调整呼吸节奏。几天下来,她居然能跟上大多数人的速度,虽然每天回到客栈都浑身散架般疼痛,但挣到的竹签越来越多。
这天下午,码头来了批特别的货——一批精致的陶瓷工艺品,需要格外小心搬运。工头特意嘱咐,这批货贵重,摔了一箱赔不起。
“阿贝,你心细,来搬这个。”老李头招呼她。经过几天观察,他发现这个不爱说话的小姑娘做事格外认真稳妥,不像那些毛手毛脚的小子。
阿贝点点头,小心地扛起一箱瓷器。箱子不算最重,但体积大,不好平衡。她走得比平时更慢,更谨慎。
就在快要到达目的地时,意外发生了。一个急匆匆跑过的少年不小心撞到了她,阿贝一个踉跄,箱子从肩上滑落!
电光火石间,她不知哪来的敏捷,腰身一扭,双腿下沉,硬是在箱子落地前用手托住了底部。但由于用力过猛,她自己也失去平衡,单膝跪地,箱子边缘重重砸在了她的左脚踝上。
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阿贝咬紧牙关,没让惨叫出口,只是闷哼一声。周围的工人都围了过来。
“没事吧阿贝?”“箱子没摔坏吧?”“快看看货!”
老李头拨开人群,先检查了箱子,见包装完好,才松了口气,转向阿贝:“脚怎么样了?”
阿贝尝试站起来,却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左脚踝已经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
“怕是扭伤了,”老李头皱眉,“今天你就到这吧,去领今天的工钱。”语气里有关心,但更多的是怕她耽误干活。
两个相熟的工人扶着她到一旁坐下,有人拿来冷水浸湿的布巾给她敷脚。阿贝忍着痛,计算着今天的损失——才干了半天,工钱少了一半不止,看这伤势,明天恐怕也来不了了。
就在这时,一阵骚动从码头入口处传来。几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这在以劳动人民为主的码头上颇为罕见。
车门打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走下来。为首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身着剪裁合体的灰色西装,身形挺拔,面容俊朗,气质与码头环境格格不入。
工头老李一见来人,立刻换上恭敬的表情小跑过去:“齐少爷,您怎么亲自来了?货都安全到了,正在卸呢。”
被称作齐少爷的年轻人微微点头:“家父看重这批南洋来的香料,让我来看看质量和储存条件是否妥当。”
他的声音清朗悦耳,目光扫过忙碌的码头,不经意间落在了坐在不远处揉脚的阿贝身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微微一怔。
阿贝是因为惊讶——这男子竟如此年轻英俊,气度非凡,与她在水乡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同。而他看她的眼神...
齐啸云也感到些许意外。码头上出现女性工人本就少见,而这姑娘虽然衣着朴素,脸上还沾着灰尘,却有一双异常明亮清澈的眼睛,此刻因疼痛而蒙上一层水雾,更显得倔强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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