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7章码头风波及初露的锋芒
第0047章码头风波及初露的锋芒 (第1/2页)一、
黄浦江的汽笛声撕破清晨的薄雾,沪上这座不夜城在短暂的沉寂后,再次苏醒,开始了它喧嚣而充满活力的一天。位于闸北的一处码头上,早已是人声鼎沸。苦力们喊着号子,扛着沉重的货包,在摇摇晃晃的跳板上来回穿梭。空气里弥漫着江水特有的腥气、汗臭以及货物散发的各种混杂味道。
贝贝,或者说,在沪上这片土地上,她只是绣坊小学徒“阿贝”,正费力地推着一辆独轮车,车上堆满了用油布包裹严实的绣品。这是绣坊要紧急送往江对面浦东一家洋行订制的样品,老板再三叮嘱不能延误。她身上那件半旧的蓝布印花褂子,早已被汗水浸透,紧贴在略显单薄的背脊上。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有些痒,她却无暇去拂开,双手紧紧握着车把,手背上青筋因用力而微微凸起。
离开江南水乡来到这大沪上已近两月,当初怀揣着为养父筹集医药费的急切,以及那半块玉佩可能带来的渺茫希望,她一头扎进了这十里洋场。现实却远比想象中冰冷坚硬。她不懂沪上繁复的规矩,带着水乡口音的官话也曾惹来嘲笑,找工作的过程屡屡碰壁。幸得老天爷赏了她一手在渔村练就的灵巧刺绣功夫,加上她肯吃苦、学得快,才最终在“锦云绣坊”找到了一份学徒工,包吃住,微薄的工钱她几乎全数寄回了江南。
推着这沉重的独轮车在码头上拥挤的人流与货堆间穿行,对贝贝而言仍是极大的挑战。她不像那些惯于此道的苦力,能轻松地掌控方向与平衡。她必须全神贯注,躲避着迎面而来的人,小心地上的坑洼。
“让让!快让让!撞到不负责啊!”一个粗嘎的嗓音在后面响起。
贝贝下意识地想往旁边避让,却忘了控制独轮车的重心。车头一歪,一个轮子陷进了路面的一个小坑里,整辆车猛地倾斜。贝贝惊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想稳住,但车上包裹的重量超出了她的控制范围。
“哗啦——”一声,油布包裹散落开来,里面精心包装的绣品盒子滚了一地,有几个盒子甚至摔开了,露出了里面流光溢彩的绣片——一幅是栩栩如生的孔雀开屏,另一幅是意境悠远的江南烟雨图。丝线在昏暗的码头光线下,依然折射出夺目的光彩。
“哎呀!我的绣品!”贝贝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也顾不得车子了,慌忙蹲下去捡拾。这些可是老板的命根子,要是弄脏弄坏了,她这几个月的工钱恐怕都赔不起。
“喂!小娘皮!你怎么推车的?挡着大爷的路了!”那个粗嘎声音的主人,一个满脸横肉、敞着怀的壮汉,瞪着眼睛骂道,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打扮的汉子,看样子是码头上管事的或者地头蛇。
贝贝又急又气,抬头争辩道:“明明是你在我后面大声吆喝,我才……”
“才什么才?”那壮汉不耐烦地打断她,一脚踢开滚到他脚边的一个绣品盒子,“弄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挡路!赶紧给我收拾干净滚蛋!”他身后的几人发出哄笑。
贝贝看着被踢到泥水里的盒子,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不是委屈,是心疼这些凝聚了绣坊姐妹们心血的精品。她咬紧下唇,知道跟这些人讲不清理,只能忍气吞声,加快速度捡拾。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年轻男声插了进来:“王老五,什么时候这码头成了你撒野的地方了?对一个小姑娘,何必如此苛责。”
那被称为王老五的壮汉闻声一愣,转头看去,脸上的横肉瞬间挤出了一个近乎谄媚的笑容:“哎哟!是齐少爷!什么风把您吹到这脏乱地方来了?小的哪敢撒野,是这小丫头片子挡了路,货都差点撒我身上。”
贝贝也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熨帖的浅灰色西装三件套的年轻男子站在那里,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眉眼间带着一种与这嘈杂码头格格不入的清贵之气。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短打、眼神精干的随从。贝贝觉得这人有些眼熟,略一回想,记起大概半月前,她在街上被扒手盯上,正是这位先生和他的随从出手帮她拿回了钱袋。当时她惊慌失措,只匆匆道了谢便离开了,连对方姓名都未曾询问。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到。
齐啸云——贝贝并不知道他的名字——目光淡淡地扫过地上的绣品,在那幅沾了点泥水的《江南烟雨图》上略微停顿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随即看向王老五,语气平和却带着压力:“码头上人来人往,磕碰难免。她一个女子推车不易,你身为码头管事,不说帮衬一把,反而恶语相向,传出去,不怕坏了名声?”
王老五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连忙摆手:“齐少爷言重了,言重了!是小的不对,小的这就帮这位……这位姑娘把东西收拾好。”说着,竟真的弯腰帮贝贝捡起散落的盒子,他身后的几人也悻悻然地帮忙。
贝贝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只能低声道:“多谢……多谢先生再次相助。”
齐啸云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贝贝身上,这次带了些许审视。眼前的女子,容貌清丽,虽因劳作和日晒皮肤不似沪上闺秀那般白皙,却透着一股健康的红润,眉眼间有一股寻常女子少见的倔强和灵动。尤其是那双眼睛,此刻因焦急和气愤而显得格外明亮,像极了……他脑海中莫名闪过莹莹那双总是温柔含笑的眸子,但随即又否定了,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莹莹是温婉的玉,需要人小心呵护;而眼前这位,更像是未经雕琢却韧性十足的苇草。
“这些绣品,是‘锦云绣坊’的?”齐啸云开口问道,他认出那孔雀的针法有些独特,不完全是沪上流行的风格,反倒融入了些苏绣的细腻和……一种他说不出的野趣?
贝贝有些惊讶他竟能看出绣坊,点头道:“是,先生好眼力。这是要送到浦东洋行去的样品。”
这时,王老五几人已经手脚麻利地将所有绣品重新归置到独轮车上,并且捆绑结实。王老五陪着笑对齐啸云道:“齐少爷,您看这样行了吗?”
齐啸云“嗯”了一声,对贝贝道:“路上小心些。”说完,便不再多言,带着随从径直向停靠在码头另一边的一艘颇为气派的货轮走去,他似乎也是来办事的。
贝贝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和货堆之后,心里五味杂陈。两次相遇,两次解围,她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这份人情欠得有些莫名。她甩甩头,不再多想,赶紧检查了一下绣品,确认无大碍后,重新扶起独轮车,更加小心地向渡口方向推去。只是,那位“齐少爷”清俊挺拔的身影和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不经意间在她脑海里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二、
齐氏企业,总经理办公室。
齐啸云脱下西装外套,递给候在一旁的助理,露出里面的银灰色马甲,更衬得他肩宽腰窄。他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坐下,桌上已经堆叠了几分需要他过目的文件和合同。
他年仅二十,却已开始逐步接手家族生意的核心部分。齐家以航运和纺织起家,如今产业遍布金融、地产,是江南乃至整个华东地区都举足轻重的商业巨擘。作为齐天城的独子,齐啸云从小就被寄予厚望,接受最严格的教养。他也没有辜负这份期望,展现出超越年龄的沉稳与商业头脑。
处理完几份紧急文件后,他揉了揉眉心,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脑海里却不期然地又浮现出早上在码头遇到的那个推着绣品的姑娘。
“阿德,”他唤来早上的那个随从,也是他的心腹,“去查一下,‘锦云绣坊’是个什么情况?还有早上那个姑娘,是绣坊的学徒?”
名叫阿德的随从办事效率极高,不过一个下午,便带回了消息。
“少爷,‘锦云绣坊’是家老字号,规模不算大,但在业内以绣工精细著称,尤其擅长仿古绣和人物绣。最近听说他们接了几个洋行的订单,试图打开外销路子。早上那位姑娘,名叫阿贝,是两个月前从江南乡下来沪上讨生活的,因为在刺绣上很有天赋,被绣坊老板看中留下做了学徒。据说她性子爽利,学东西快,很得老师傅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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