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归途
第七章归途 (第1/2页)归途的沉默与心诺
黑色轿车平稳驶离医院大门,将病房楼的轮廓渐渐甩在后视镜里。陈义繁靠在后座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那里还留着方才削苹果时沾上的细微果屑,像是白迅递来纸巾时的温度,又像是白爸爸虚弱道谢时的眼神,牢牢黏在感官里。车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着掠过,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衬得他眼底的执拗愈发清晰。
车厢里的气氛凝滞得像块浸了水的棉絮,沉重又闷人。温婉婷坐在他身侧,精致的眉头拧成了结,名贵的香水味混着车内空调的冷风,压过了他身上还未散尽的医院消毒水气息。她几次侧头看向陈义繁,欲言又止,最终只是从手包里抽出一张湿巾,“啪”地放在两人之间的扶手上,语气带着未消的火气:“擦干净,一身消毒水味,难闻死了。”
陈义繁瞥了眼湿巾,没动,目光依旧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上,声音淡得像水:“妈,我跟你们回来,但你们得保证,按时给白叔叔交医药费,不能找他们母子的麻烦。”
“你倒好,刚坐上车就惦记着外人。”温婉婷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被陈泽民在前排投来的眼神制止,她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着,“那些人的事,你爸已经说了会安排,轮不到你操心。我就不明白,你放着好好的少爷不当,非要跟那些穷人为伍,还把我送你的限量版手表卖了——那表是你十六岁的生日礼物,你知不知道有多贵重?”
提起手表,陈义繁终于收回目光,看向温婉婷,眼神里没有丝毫悔意:“再贵重也比不上白叔叔的命。他是白迅的爸爸,白迅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见死不救。”
“朋友?”温婉婷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轻蔑,“什么样的朋友值得你做到这份上?你跟他们混在一起,只会耽误你的前途!以后不准再跟那个白迅来往,也不准再去那个破医院!”
“我不!”陈义繁的声音陡然加重,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白迅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他们家也不是什么‘破人家’。当初要不是你们固执己见,把我赶出去,我也不会……”话说到一半,他猛地顿住,喉结滚动着,将后半句“体会到什么是真心”咽了回去。那些日子,他睡过网吧角落,啃过干硬的面包,是白迅母子拉了他一把,给了他热饭和落脚的地方,那份温暖,是陈家大宅里从未有过的。
前排的陈泽民一直沉默着,握着方向盘的手稳而有力,却能看出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青。直到两人的争执渐起,他才沉声道:“好了,别吵了。”他从后视镜里看向陈义繁,目光复杂,有愧疚,有无奈,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疼惜,“义繁,那天是爸爸不对,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你、赶你走。但你妈妈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你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不能让无关的事分心。”
“白叔叔和白迅不是无关的人。”陈义繁固执地反驳。
“我知道他们对你有恩。”陈泽民的声音缓和了些,“医药费的事,我已经让助理安排了,会一直交到白先生康复为止。但你必须答应我,以后专心学习,周末可以去看看他们,但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整天泡在医院,更不能再做出卖手表这种荒唐事。”
陈义繁愣住了,他没想到陈泽民会如此干脆地应下医药费的事,心里的紧绷稍稍松了些。他看向父亲的背影,那背影依旧挺拔,却似乎比记忆中多了几分疲惫。他沉默片刻,轻轻点头:“我答应你,但你们也得保证,不会对他们做任何不好的事,也不会干涉我和白迅来往。”
“可以。”陈泽民毫不犹豫地应下。
温婉婷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陈泽民递来的眼神制止了。她不满地抿紧唇,转过头看向窗外,却没再反驳。车厢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引擎低沉的运转声和空调送出的细微风声。
陈义繁重新靠回窗边,窗外的景致已经从医院周边的老旧街巷变成了熟悉的繁华路段。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霓虹广告牌闪烁着刺眼的光,车流如织,这是他从小生活的环境,却在此时显得有些陌生。他想起巷口的石阶,想起草莓牛奶的甜味,想起白迅认真说“要一起考大学”时的眼神,心里暗暗加重了那份承诺——他一定要好好读书,和白迅考上同一所大学,等将来有能力了,就再也不用受父母的束缚,能堂堂正正地守护那份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轿车缓缓驶入一片静谧的别墅区。穿过两旁种满香樟的林荫道,车子停在一栋气派的欧式别墅前。佣人早已恭敬地等候在门口,见车子停下,立刻上前打开车门。
陈泽民先下了车,转身看向陈义繁:“进去吧,张妈已经做了你爱吃的菜。”
陈义繁迟疑了一下,还是弯腰走下了车。脚踩在微凉的大理石地面上,熟悉的奢华气息扑面而来,却让他觉得有些窒息。他抬头看向别墅二楼的窗户,那是他的房间,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像极了他被父母关在里面反省的那些日子。
温婉婷从另一侧下车,整理了一下精致的套装,语气依旧带着疏离:“赶紧进去洗手吃饭,吃完饭把落下的功课补上,我已经给你请了家教,明天开始上课。”
陈义繁没说话,只是跟在两人身后走进别墅。玄关的水晶吊灯璀璨夺目,映得光洁的地板能照出人影,却照不进他心底那片牵挂着病房方向的角落。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或许会有些难熬,但只要一想到白迅和好转的白叔叔,他就有了坚持的力气。
走进客厅时,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菜肴,都是他小时候爱吃的。张妈笑着迎上来:“小少爷,你可算回来了,这几天夫人和先生都急坏了,快坐快坐,菜还热着呢。”
陈义繁对着张妈点了点头,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张妈是看着他长大的,也是陈家唯一对他真心温和的人。
饭桌上,温婉婷偶尔会给陈义繁夹菜,却依旧没什么好脸色;陈泽民则会问起他这些天的学习情况,语气沉稳。陈义繁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心思却早已飘到了医院。他不知道白迅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在给白叔叔擦身,还是在帮张阿姨收拾东西,有没有按时吃饭。
吃完饭,陈义繁回到自己的房间。推开门,房间里的陈设依旧奢华,书桌上摆着最新的复习资料,旁边放着温婉婷给他准备的平板电脑。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望着远处的夜空。月亮很圆,和那天晚上他与白迅坐在巷口时的月亮一样亮。他拿出藏在口袋里的旧手机——那是白迅淘汰下来给他的,他拨通了白迅的电话。
电话响了没两声就被接起,白迅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很轻快:“义繁?你到家了吗?”
“嗯,刚到。”陈义繁的声音放得很轻,生怕被门外的父母听到,“白叔叔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爸今天喝了小半碗粥呢,精神也好了不少,护士说恢复得挺快的。”白迅的声音里满是笑意,“我妈也刚吃完,你别担心。对了,你爸妈没说你吧?”
“没有,他们答应会继续交医药费,也没再为难我。”陈义繁笑了笑,眼底的阴郁散了大半,“我这周要补功课,可能没法去看你们,等周末我就过去,给你带巷口小卖部的草莓牛奶。”
“好!”白迅的声音更开心了,“那你也别太累了,学习别熬太晚。”
“知道了。”陈义繁应着,挂了电话,指尖还残留着手机屏幕的温度。他走到书桌前,坐下,看着摊开的复习资料,眼神变得坚定。
窗外的月光洒在书桌上,照亮了他写下的字迹——“和白迅,考同一所大学”。这不仅是约定,更是他藏在心底最郑重的承诺。无论归途多远,无论前路有多少阻碍,他都不会忘记巷口的槐花香,不会忘记草莓牛奶的甜,更不会忘记那个需要他守护的少年和温暖的小家。
走廊里传来温婉婷和陈泽民的谈话声,隐约提到“看着他”“别再让他跑出去”,但陈义繁丝毫不在意。他握紧了笔,笔尖在纸上落下有力的痕迹,仿佛已经握住了属于他和白迅的未来。
一、书房里的对峙与妥协
晚饭过后的陈家书房,红木书案上摊着陈义繁这些年的成绩单,台灯的暖光落在纸页上,却照不进空气里的僵持。陈泽民坐在主位,指尖轻叩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声都像敲在陈义繁的心尖上。
“你这几次模考的名次掉得厉害。”陈泽民的声音比车里更沉,目光扫过成绩单上的下滑曲线,“我已经让王教授明天过来,他是市重点的特级教师,专门帮你补数学和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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