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香港祭祖(下)
第240章 香港祭祖(下) (第2/2页)“父亲在上,不孝儿女给您磕头了。”三人齐声说道,然后额头重重地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咚”三声响。
闻舒窈的眼泪早已止不住地流下来,一滴滴砸在地板上。
她想起父亲生前的音容笑貌,想起他温暖的大手,想起他严厉却慈爱的目光。
二十年了,她还是那么想念他。
三人起身,将香插入香炉,退到一旁。
“孙辈上香。”司仪高声唱道。
闻清商、周译、林知微三人走到前面。他们每人手捧三炷香,并排跪在蒲团上。
在跪下的那一刻,周译能清晰地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那些目光。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打量,也有释然和欣慰。
三人起身,将香插入香炉,然后退回原位。
闻舒窈站在后面,当她看着儿子高大的背影跪在自己父亲的灵牌前,磕那三个响头时,她紧绷着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眼泪如决堤般涌出,她用手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哭泣声,但肩膀却在剧烈颤抖。
闻少渊立刻注意到了,他伸出手臂轻轻扶住她的胳膊,在她耳边小声说:“小妹,别难过。爸看到了,他会高兴的。”
闻舒窈拼命摇头,她不是难过,她是……百感交集。
她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冬天,父亲去世的时候。
那时候的闻家,糟糕透了。
大嫂刚刚因病去世不到半年,大哥闻仲恺悲痛欲绝,整个人都垮了。
二哥闻少渊事业刚起步,在香港和纽约之间来回奔波,疲惫不堪。
而她自己,精神恍惚,如同行尸走肉。
父亲就是在那种情况下病倒的。
医生说是突发心梗,但闻舒窈知道,父亲是心累了。
他看着子女们一个个遭遇不幸,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痛苦比任何身体上的病痛都要折磨人。
父亲临终前,握着她的手,然后他看看闻仲恺,又看看闻少渊,眼中满是牵挂和遗憾。
他想说什么,但已经说不出来了。最后,他的手无力地垂下,永远闭上了眼睛。
闻舒窈永远记得那一刻。父亲的眼睛没有完全闭上,似乎还有太多放不下的事,太多未了的心愿。
她想,那个时候的父亲该是多么遗憾啊。
大儿子痛失爱妻,二儿子孤身一人,小女儿失去了孩子。家族事业虽有成,但人丁不旺,后继乏人。
她哭得全身发抖,闻少渊紧紧扶着她。闻仲恺也转过身,眼眶通红地看着妹妹,眼中满是心疼。
仪式继续进行。
接下来是焚烧纸扎的环节。闻善棠带着几个年轻人,把那些纸钱、纸房子、纸汽车等物品,搬到灵堂外的焚烧炉旁。
“烧给大哥用的,都是最好的。”闻善棠一边整理一边说,“这房子是按照老宅的样式做的,希望大哥在那边也能住得舒服。”
打火机点燃了纸钱,火苗迅速蔓延开来。
那些精美的纸制品在熊熊火焰中扭曲、卷曲,最后化作灰烬,随着热浪升腾到空中。
所有人肃立在焚烧炉旁,默默看着那些火焰。橘红色的光芒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忽明忽暗。
按照传统,闻仲恺亲自挑选了几张金纸和银纸,小心翼翼地压在香炉底部,留给先人备用。
最后一个环节,是撒酒。
闻仲恺端起一杯清酒,走到焚烧炉旁。他高举酒杯,然后将杯中剩余的酒水洒在焚烧处周围,洒成一个完整的圆圈。
“一洒东方,愿父亲紫气东来。”
他转了一个方向,继续洒酒:“二洒南方,愿父亲鸿运当头。”
再转:“三洒西方,愿父亲西方极乐。”
最后:“四洒北方,愿父亲福泽绵长。”
酒水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将焚烧炉围在中央。这意味着功德圆满,也意味着这二十年的守孝期,在今天正式结束了。
“礼成。”司仪高声唱道。
所有人一起向灵位深深鞠躬。
仪式结束,那些老宾客们没有立刻离开。他们一个个走到灵位前,献上自己准备的白菊花。
“闻老板,我来看您了。这么多年,我没忘记您的恩情。”
“闻先生,您放心,我们都过得很好,后辈们也都很有出息。”
“老哥啊,我也快要去陪你了。到时候咱们在那边再喝一杯。”
周译站在人群后面,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幕,心中五味杂陈。
他从未见过这位外公,但通过今天的仪式,通过大舅的祭文,通过母亲的眼泪,通过这些老人的话语,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一个重情重义的商人,一个牵挂儿女的父亲,一个受人尊敬的长者。
窗外,香港的晨光终于穿透了薄雾,给整个灵堂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光晕。
远处,维多利亚港的汽笛声悠扬地响起,那是新的一天开始的信号。
生命在延续,家族在传承。而那些逝去的人,也从未真正离开,他们永远活在后人的记忆和敬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