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凛冬散尽,星河长明 (1-30) 第一章 这饭,我不吃了!
第一卷:凛冬散尽,星河长明 (1-30) 第一章 这饭,我不吃了! (第2/2页)又是这句话。“忍忍不就过去了”。这句话她听了三年,忍了三年。忍到差点忘记自己曾经是个敢想敢干的东北姑娘。
“周伟,”赵北北停在门口,回头看他最后一眼,“我当初能白手起家做账号,现在就能从头再来。至于你,”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怜悯,“除了‘忍’,你还会什么?”
拉杆箱的轮子滚过光洁的地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像是碾过她死去的三年。门外,寒风扑面而来,却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赵北北!你今天要是走出这个门,就永远别回来!”李秀兰在身后咆哮。
赵北北没有回头。她径直走进电梯,按下了一楼的按钮。当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周家的一切时,她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出了小区,雪下得更大了。赵北北站在路边拦车,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很快融化成冰冷的水珠。零下二十度的天气,呵气成冰,她却觉得比那个暖得过分的家里更自在。
“去哪,姑娘?”出租车司机操着一口浓重的东北口音问道。
赵北北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一把锈迹斑斑的黄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一个模糊的“赵”字。
“去赵家屯,”她说,“村口那间老糖坊。”
司机从后视镜里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那地方荒了好多年了,你去那儿干啥?”
“回家。”赵北北轻声说,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的灯火。
车程约一小时,城市的灯火渐渐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茫茫雪原和偶尔闪过的农家灯火。赵北北靠在车窗上,回忆起爷爷还在世时的老糖坊。那时每到冬天,糖坊里总是热气腾腾,空气中弥漫着甜香。爷爷站在大铜锅前熬糖,她就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一边啃着冻梨,一边看着爷爷熟练地拉糖、切糖。
“北北啊,咱们老赵家做糖的手艺传了四代了,到你这就...”爷爷去世前,曾拉着她的手欲言又止。那时她正沉浸在与周伟的热恋中,满心想着去大城市生活,没能理解爷爷眼中的遗憾。
现在,她懂了。
车子在村口停下,赵北北付了钱,拎着行李箱站在雪地里。眼前的老糖坊比她记忆中更加破败,木门上的封条早已残破,锁头锈迹斑斑。院墙上“赵氏糖坊”四个字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将那把黄铜钥匙插入锁孔。锁已经锈死了,她用尽全身力气才拧动它,咔哒一声,锁开了。
推开门,扬起的灰尘在月光下飞舞。一股混合着霉味和一丝残存甜香的气息扑面而来,那熟悉的味道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糖坊内部布满蛛网,角落里堆着废料,但那些做糖的工具——铜锅、木桩、石臼,都还静静地待在原地,仿佛在等待主人的归来。
赵北北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光线在黑暗中摇曳。她走到角落里那口最大的铜锅前,伸手摸了摸锅沿,指尖沾满了灰尘,却依稀能感受到往日的温度。
在清理爷爷的旧炕桌时,她发现一个抽屉卡死了。用力摇晃几下后,抽屉终于被拉开,里面没有老鼠,只有一个用牛皮纸仔细包裹的笔记本。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笔记本的扉页上,是爷爷苍劲有力的字迹:
“赵氏糖坊秘录。甜,能传家。”
赵北北的手指微微颤抖。她翻开笔记本,里面不仅有详细的配方——“雪绵山楂”、“松子麦芽糖”、“冻梨膏”,还有手绘的熬糖火候图,以及爷爷零星的笔记。
“今日试验新方,加入野玫瑰瓣,色泽粉嫩,香气独特...”
“冬至,熬糖火候宜稍弱,糖色方透亮...”
“北北周岁,抓周抓了糖勺,哈哈,我赵氏有后!”
看到这里,赵北北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那不是悲伤的泪,而是找到归属的释然,是血脉相连的共鸣。
她抱着笔记本,在布满灰尘的炕沿上坐下,对着空荡的糖坊轻声说:
“爷爷,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