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雨夜的错轨同行
第3章 雨夜的错轨同行 (第2/2页)她低头看去,是那本《春日来信》。书页翻开,正好停在中间一页。一行字赫然在目:“有些相遇,不在光下,而在暗处生根。”那是她去年冬天买的书,从未读完。封底写着一行铅笔字,是她随手记下的台词草稿:“我们以为的偶然,其实是命运迟来的伏笔。”
她盯着那句话,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片刻后,她弯腰捡起书,塞回包里,然后使出最后的力气,将他拖到沙发上。他倒下去时发出一声低哼,手臂甩在空中,差点打翻桌上的水杯。
她把杯子拿远,顺手给他盖了条薄毯。他的脸露在外面,鼻梁挺直,唇线柔和,不像白天那样紧绷。她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向厨房,倒了杯温水放在茶几上,又撕开一片退烧贴,犹豫了一下,还是贴在他额角。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发烧,但她记得小时候母亲说过:“醉酒的人最容易失温。”
做完这些,她终于坐下,揉了揉太阳穴。指尖传来一阵钝痛,像是长时间紧绷后的反噬。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十七分。距离补拍还有不到六小时。她本该立刻洗澡休息,可眼下这个局面,她没法不管他。
她起身去客房拿了套干净衣物,叠好放在沙发边。然后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卷起袖子,准备再试试能不能唤醒他。她知道,如果他一直不清醒,她必须考虑是否要送医。酒精中毒不是小事,尤其是对他这种长期作息紊乱、饮食不规律的人来说。
可手指刚碰到他肩膀,他就突然动了。
他翻了个身,脸埋进靠垫里,一只手伸出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不大,但足够让她停住。
她低头看他,发现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声音极轻,像是从很深的地方传来:“别走……妈。”
那一瞬,她整个人僵住了。
她没抽手,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的呼吸拂过她的皮肤,带着酒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那声“妈”像一根细线,猛地扯开了某种她以为早已封存的情绪。她母亲去世那年,她也是这样被人握住手,听着对方在昏迷中喃喃呼唤。那时她才知道,人在最虚弱的时候,总会回到最初的安全之所。
她想起墓园那天,风把花吹倒,他们同时伸手去扶。那时她没看清他的脸,只记得那只手修长、骨节分明,动作很轻。后来在酒吧,红酒泼上来,她抬头看见他站在那儿,眼里全是疲惫,像一座快要塌下来的山。
而现在,这座山正躺在她的沙发上,握着她的手腕,叫着一个她永远无法回应的称呼。
她慢慢蹲下身,与他平视。他的眼睛仍闭着,睫毛微微颤动,额角的退烧贴已经泛白。她抬起另一只手,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轻轻覆在他手背上。
“我不走。”她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先睡吧。”
他好像听到了,也好像没有。抓着她的手慢慢松了些,但仍没放开。她就这样维持着姿势,膝盖发麻也不愿动。时间一点点过去,屋外的雨彻底停了,楼道感应灯熄灭,只有客厅的壁灯还亮着,照出两人交叠的影子。那影子被拉得很长,斜斜地铺在地板上,像一幅未完成的画。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他呼吸变得更深,手也完全松开。她轻轻抽回手腕,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夜风涌入,带着泥土和树叶的气息,清新得近乎凛冽。远处高楼的霓虹一闪一灭,像是城市尚未入睡的眼睛。
她关上窗,转身看向沙发。
他睡得很沉,毯子滑到一半,露出半截手腕。她走过去帮他拉好,指尖无意擦过他的衣领,碰到了一枚金属扣子。冰凉,边缘有些磨损,像是用了很久。她忽然注意到,那扣子背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母,因年久磨损已模糊不清,但她仍辨认出几个字:“ToE—Love,D.”
她怔了一下,随即收回手,心跳莫名加快。她不想追问这枚扣子的故事,也不想探究那个“E”是谁。有些秘密,本就不该由旁人揭开。
她拿起自己的包,走进卧室,轻轻带上门。
客厅里,男人仍在沉睡。窗外城市灯火未熄,远处高楼的霓虹一闪一灭,映在玻璃上,像某种无声的回应。
屋内静得只剩呼吸声。
一只不知名的小虫绕着灯光飞舞,最终轻轻落在了窗帘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