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潜行
暗夜潜行 (第1/2页)密室的训练持续了三天。
三天里,陆明舒几乎没怎么合眼。白天,影七教她潜行、追踪、伪装;晚上,她自己在昏暗的油灯下练习手法、记忆地图、背诵暗号。伤口因为高强度训练而反复裂开,每次换药时都疼得她冷汗直冒,但她咬着布巾,一声不吭。
影七是个严苛的师父。他不讲情面,只看结果。陆明舒一个动作做错,就要重做十遍;一个细节疏忽,就要加练一个时辰。但奇怪的是,这种严苛反而让她感到安心——这说明影七是真的在教她,真的希望她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掌握保命的技能。
第三天傍晚,训练告一段落。影七难得地没有立刻布置新的任务,而是示意陆明舒坐下,递给她一个水囊。
“你的进步比我想象的快。”他说,声音依旧平淡,但眼中有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但还不够。真正的危险不在训练场,而在外面。”
陆明舒小口喝着水,感受着水润过干裂喉咙的清凉。她知道影七说得对。这三天的训练只是让她掌握了基础,真正要面对的是周显的追兵、宫里的暗探、还有那些藏在暗处不知名的敌人。
“今晚,”影七说,“你要执行第一个任务。”
陆明舒的心跳加快了些,但脸上保持平静:“什么任务?”
“潜入永定侯府,打探陆沉舟的下落。”影七从怀中取出一张手绘的地图,摊在石桌上,“这是侯府的布局图。陆沉舟的卧房在主院东厢,书房在西厢。但以周显的谨慎,他很可能不会把人关在明显的地方。”
地图画得很详细,甚至连暗门和密道都标注了出来。陆明舒仔细看着,那些熟悉的院落、回廊、花园,在前世的记忆里都是温馨安宁的所在,如今却变成了需要小心翼翼潜入的险地。
“侯府现在什么情况?”她问。
“表面上看,已经被查封,由刑部派人看守。”影七说,“但实际上,周显的人一直在附近监视,防止有人潜入。而且我听说,侯府里还留了一些‘自己人’,假装是看守,实则在搜寻什么东西。”
搜寻东西?陆明舒心中一动。是在找铁盒吗?还是找其他证据?
“你的任务不是硬闯,”影七继续说,“而是观察。观察守卫的分布,观察巡逻的规律,观察有没有异常的地方。记住,你是影子,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明白。”陆明舒点头。
影七又从木箱里取出一套夜行衣和装备。夜行衣是特制的,布料柔软而有弹性,深黑色,在夜色中几乎隐形。装备包括:一把短匕,比陆明舒之前用的更轻更锋利;一捆特制的绳索,末端有抓钩;几枚烟雾弹和迷药;还有一个小小的铜管,一端有镜片。
“这是‘千里镜’,可以在远处观察。”影七示范用法,“但记住,镜片会反光,使用时要小心。”
陆明舒一一记下。这些装备让她感到陌生,也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至少现在,她不是完全赤手空拳了。
“子时出发,丑时前必须回来。”影七说,“无论有没有收获,都不能逗留。明白吗?”
“明白。”
夜幕降临,京城的宵禁开始了。梆子声从远处传来,一慢两快,是子时的信号。陆明舒换上夜行衣,检查装备,然后对影七点点头。
影七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暗门。柳青已经在上面等着,他会负责接应。
爬上石阶,推开暗门,外面是废弃院子的后院。柳青蹲在阴影里,看到陆明舒出来,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什么也没说,只是递给她一个小布包。
“里面有些干粮和药,”他低声说,“小心。”
陆明舒接过布包,点点头,然后像一道真正的影子,融入了夜色中。
永定侯府在西城,距离这里大约三里。陆明舒没有走街道,而是沿着屋顶和墙头移动。影七教她的潜行技巧在这时派上了用场——她像猫一样轻盈,每一步都落在阴影里,每一个动作都悄无声息。
京城的屋顶大多是瓦片铺就,有些年头了,踩上去容易发出声响。陆明舒小心地选择落脚点,避开松动的瓦片,沿着屋脊移动。夜风吹过,带来深秋的寒意,也带来远处巡逻官兵的脚步声和呵斥声。
她躲在一处屋檐的阴影里,等一队巡逻兵走过,才继续前进。月光很淡,云层很厚,这给了她很好的掩护。但同时也让她看不清脚下的路,有好几次差点踩空。
大约半个时辰后,她看到了永定侯府那熟悉的轮廓。侯府比周围的建筑更高大,围墙也更高,墙头插满了防止攀爬的铁刺。但影七给的地图上标注了几处相对薄弱的地方——那是当年修建时留下的瑕疵,只有内部人才知道。
陆明舒选择从东侧墙根的一棵老槐树上翻过去。那棵树有部分枝桠伸过墙头,虽然已经被砍掉大半,但还剩下几根较细的,足够支撑她的重量。
她爬上树,小心地挪到伸过墙头的枝桠上。枝桠微微颤动,发出细微的声响。她停下来,屏息倾听——墙内没有动静。等了一会儿,她才继续动作,顺着枝桠滑下,落在墙内的地面上。
落地时很轻,几乎没有声音。她迅速躲到一丛灌木后面,警惕地观察四周。
侯府里比她想象的要安静。院子里没有灯火,只有几盏气死风灯挂在廊下,投下昏黄的光晕。那些熟悉的亭台楼阁,在夜色中像一头头蹲伏的巨兽,沉默而阴森。
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朝主院摸去。路上遇到两拨巡逻的守卫,她都提前躲了起来。这些守卫看起来确实是刑部的人,穿着统一的制服,但举止松散,显然没把这份差事当回事。
主院的门上贴着封条,但门没有锁死——这不对劲。陆明舒心中一凛,更加小心。她从侧面翻过院墙,落在院子里。
院子里很乱,像是被翻找过。花盆被打碎,石凳被掀翻,连地上的青石板都有几块被撬开。周显的人在找东西,而且找得很仔细。
陆沉舟的卧房门窗紧闭,但窗户纸被捅破了好几个洞,显然有人从外面窥探过。陆明舒没有贸然进去,而是先绕到屋后,从后窗的缝隙往里看。
屋里一片狼藉。床榻被拆开,衣柜被推倒,连地板都有被撬动的痕迹。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都被翻了个底朝天。但没有人,没有陆沉舟。
她的心沉了下去。陆沉舟不在这里,那会在哪里?刑部大牢?还是被周显秘密关押在别处?
她正要离开,突然听到前院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她立刻躲到屋后的阴影里,屏住呼吸。
两个守卫提着灯笼走过来,在卧房前停下。
“妈的,这差事真不是人干的。”一个守卫抱怨,“大半夜的还得来转悠。”
“少抱怨了,赶紧查完回去睡觉。”另一个守卫说,“周将军说了,这府里可能还藏着重要证据,不能大意。”
“证据证据,都翻了多少遍了,连地砖都撬了,还能有什么证据?”第一个守卫不耐烦地说,“要我说,那陆世子也是倒霉,得罪谁不好,得罪周将军。”
“嘘!小声点!”第二个守卫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这话能乱说吗?周将军现在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得罪他,你不想活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推开卧房的门,进去转了一圈,很快又出来。
“没人,走吧。”
“等等,”第一个守卫突然说,“你听,什么声音?”
两人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陆明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道她被发现了?
但守卫听了一会儿,摇摇头:“是风声吧。这破院子,晚上阴森森的,赶紧走。”
两人提着灯笼走了。陆明舒松了口气,但不敢立刻出来,又等了一刻钟,确认周围真的没人了,才从阴影里走出。
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朝书房走去。既然卧房被翻得这么彻底,书房可能也一样。但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被遗漏的线索。
书房的情况比卧房更糟。书架被推倒,书籍散落一地,有些被撕破,有些被踩踏。书案被掀翻,文房四宝洒得到处都是。陆明舒小心地走进去,脚下踩着破碎的瓷片和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她在废墟中寻找,希望能找到一点有用的东西。但大部分东西都被毁了,剩下的也看不出什么价值。就在她准备放弃时,突然看到墙角有一块松动的地砖。
那块地砖和周围的不太一样,边缘更光滑,像是经常被移动。陆明舒心中一动,走过去,试着撬了撬——地砖松动了。她用力搬开,下面是一个小小的暗格。
暗格里有一个油纸包。她取出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一封信和一枚玉佩。
信是陆沉舟的笔迹,很简短:
“若有人寻至此,见此信,则我已身处险境。铁盒之事,勿再追查。速离京城,隐姓埋名,方可保命。若遇明舒,告之:吾不怪她,望她珍重。沉舟绝笔。”
玉佩是陆沉舟常戴的那枚羊脂白玉,上面刻着一个“陆”字。
陆明舒的手颤抖起来。这封信显然是陆沉舟在被抓前匆匆留下的,他知道自己可能回不来,所以留下了这最后的嘱托。而他最后挂念的,竟然是她的安危。
“我不怪她……”她喃喃重复着这句话,眼泪无声滑落。前世的背叛,今生的亏欠,陆沉舟却说不怪她。这比任何责备都让她心痛。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快!书房有动静!”
被发现了!陆明舒心中一凛,迅速将信和玉佩收进怀中,吹灭手中的小火折子,躲到门后。
门被猛地推开,几个守卫冲了进来,手中的灯笼将书房照得通明。
“搜!刚才肯定有人!”
守卫们开始仔细搜查。陆明舒躲在门后的阴影里,大气不敢出。但她知道,这样躲不了多久,一旦他们开始搜查门后,她就会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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