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痕不灭,薪火相传
道痕不灭,薪火相传 (第2/2页)笔身微微一颤,仿佛在抗拒。这毕竟不是他的笔,而是苏小白的。但下一秒,画笔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那四样承载着整个大陆希望与力量的事物,开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以山河为纸。”
莫问睁开眼睛,画笔落下。
第一笔,落在白玉阵台上。笔尖没有墨,但划过之处,却留下了一道淡金色的痕迹。那痕迹迅速蔓延,顺着阵纹流淌,然后——冲天而起。
一道金光从问剑峰射向天空,在天穹之上铺展开来,如同一幅巨大的画卷。画卷上,开始浮现出模糊的轮廓。
是山。
破碎的山,崩塌的山,被虚无吞噬了一半的山。但在金光中,它们开始“生长”。不是从下往上的物理生长,而是从“概念”到“存在”的“显现”。
“以剑意为骨!”
清风子大喝一声,双手掐诀。他身后的剑匣轰然打开,七柄古剑飞出,在空中组成北斗剑阵。剑气如龙,汇入金光之中。于是那些山脉,开始有了“脊梁”——那是剑道的锋利、剑意的坚韧、剑心的不屈。
“以符阵为络!”
万法宗大长老掷出三百六十五道符箓,每一道都燃烧着本源之力。符箓融入画卷,化作无数细密的纹路,那是灵气的流动、法则的运转、天地的秩序。
“以器魂为脉!”
铁千钧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天工阁的器炉中,飞出七十二道器魂虚影,它们哀鸣着,却义无反顾地投入金光。器魂所过之处,灵脉开始重新“搏动”,如同沉睡的巨龙缓缓苏醒。
“以信念为血!”
散修联盟的长老们齐声诵念。无数微弱却坚定的信念,从大陆各处升起,汇聚成一片朦胧的光海。光海融入画卷,于是山川有了颜色,河流有了声音,大地有了温度。
那是生命的温度。
画卷在天空中缓缓展开,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
问剑峰下,无数修士、凡人、妖兽,仰望着这一幕,忘记了呼吸。
他们看到,崩塌的“断天崖”重新矗立,而且比以往更加巍峨。崖壁上,隐隐有剑痕浮现,那是万古剑宗的道统烙印。
他们看到,干涸的“灵溪河”重新流淌,而且水流中闪烁着符文的光芒,那是万法宗的法则加持。
他们看到,枯死的“龙脉山”重新焕发生机,山腹中传出器魂的低鸣,那是天工阁的创造之力。
他们看到,被虚无吞噬的“望乡城”废墟上,开始浮现出街道、房屋、市集。虽然还只是虚影,但城中已经有袅袅炊烟升起——那是众生的愿力,是“想要回家”的信念。
“还不够。”莫问脸色苍白,握笔的手在颤抖。
画卷已经铺开了千里,但玄元大陆有亿万里山河。而且画卷只是“虚影”,要让它们真正“存在”,还需要最后一步。
“以道为真,以心为实。”
他深吸一口气,将毕生修为、全部道心、所有信念,灌注进这一笔。
画笔落下。
没有声音,但所有人都感觉到,天地“嗡”地一震。
天穹上的画卷,突然从“虚”化“实”。
断天崖,真的出现了。灵溪河,真的开始流淌。龙脉山,真的重新吞吐灵气。望乡城……虽然还只是一片空地,但所有人都知道,那里可以重建了。
“成了……”清风子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但莫问却没有停下。
画笔继续挥动。
他画出了新的“剑道学宫”,那里将传授剑法,也传授画道。他画出了“万法书院”,那里将研究符阵,也研究绘形之理。他画出了“天工坊市”,那里将炼制器宝,也探讨创造的边界。
最后,在问剑峰的最高处,他画出了一座简单的竹庐。
庐前,有一方石桌,两张石凳。桌上,放着一壶茶,两个茶杯。茶杯旁,放着一支笔,一叠纸。
那是苏小白曾经最喜欢的样子。
莫问放下画笔,身体晃了晃,差点跌倒。林清雪急忙上前扶住他。
“师尊……”
“我没事。”莫问摇摇头,望向那座竹庐,轻声道,“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守护着这里。”
天空中,画卷缓缓消散,但那些被“重绘”出的山河,已经真实地存在于大地上。而且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片天地,似乎多了些什么。
一种“可能”。
一种“画”出来的,却无比真实的“可能”。
三个月后,竹庐前。
莫问坐在石凳上,面前摊开一幅画。画中,是问剑峰的景象,但峰顶多了一个人——苏小白背对着画面,正在作画。画的,正是眼前的这片山河。
“师尊,各宗门已经达成共识。”林清雪站在一旁,轻声汇报,“新的道统名为‘绘道’,与剑、法、器、阵并列,为玄元大陆第九大道。第一批‘绘道’弟子,下个月就会在剑道学宫开课。”
莫问点点头,目光依然停留在画上。
“万法宗提议,将封印落成之日,定为‘绘道诞辰’。每年此日,全大陆共祭苏先生。”
“天工阁已经着手重建被毁的城池,他们用‘器魂绘图’之法,效率是以前的三倍。”
“散修联盟在各地设立‘绘形堂’,传授基础的绘形之法,帮助凡人重建家园。”
“还有……这是天机阁送来的。”林清雪拿出一枚玉简,“他们说,在虚无之影被封印的核心处,检测到微弱的道则波动。虽然无法解析,但可以肯定,那道则……是‘活着’的。”
莫问的手微微一颤。
他抬起头,望向天穹。那道金色纹路依然在那里,在夜空中微微发光,像一幅永恒的画,也像一道温柔的注视。
“他一直都在。”莫问轻声道。
林清雪也抬起头,眼中含着泪,却带着笑:“是的,一直都在。”
风吹过竹庐,吹动画卷的一角。
画中的苏小白,似乎微微侧过头,露出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
而在天穹的金色纹路中,一缕几乎无法察觉的道韵,轻轻拂过这片他深爱、并为之付出一切的山河。
仿佛在说:
“我画的山河,要好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