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西征纪实(十三)三方应对
第016章 西征纪实(十三)三方应对 (第2/2页)阿列克谢这样做,本质上是狐假虎威,甚至是借刀杀人——他自知身后有大明的支持,只要对保守派贵族痛下杀手,清理出来的位置必然会由他的人补上,而最终承担恨意的人除了他之外,还有大明。这就意味着,即便闹出大乱子,大明也得给他兜底。
然而,这并不符合大明的利益。
一来,大明的力量虽然强,但两国毕竟相隔万里,大明的投射能力也是有限的,师相能这么快调集一镇兵力往俄罗斯赶来就已经很难得了,万一俄罗斯真闹到遍地烽烟,大明光平叛都要耗费巨万,那就忒不划算了。
二来,俄罗斯国内的保守派可以被打压,但不能真的被打得一蹶不振,否则接下来自己就要头疼如何压制阿列克谢了——天底下只有永恒的利益,可没有永恒的盟友或者傀儡。阿列克谢想借大明的刀来杀保守派,却不问问这把刀究竟是谁说了算……笑话。
就在此时,一名信使跌跌撞撞闯入厅内,单膝跪地呈上急件:“报!瑞典国王卡尔九世的特使已到莫斯科城外,携带国书求见沙皇陛下与王世子殿下!”
额尔德木图与阿列克谢对视一眼,心中暗喜——他俩虽然刚才还各怀鬼胎,但至少在这件事上的立场完全一致。
早在半月前,额尔德木图便让沙皇向瑞典派出密使,以“共同遏制波兰扩张”为诱饵,承诺战后允许瑞典商人在俄罗斯西北边境自由贸易(此时俄罗斯还没获得稳定的波罗的海出海口,所以瑞典如果能自由收购俄罗斯特产,可以通过波罗的海贩运至各地牟取暴利)。
卡尔九世正愁找不到机会报复齐格蒙特三世,现在又有利益诱惑,当即决定派特使前来结盟。
而与此同时,华沙王宫的议事厅内,齐格蒙特三世则正烦躁地扯下羽饰帽,摔在铺满地图的长桌上。瑟姆议会虽然最终批准了出兵计划,但军费却被砍去一半,理由是“立陶宛贵族认为战争收益不均”。
这还不是最烦的,毕竟这种事他作为波兰国王都快麻木了,同时也有自己相应的办法来争取回来,真正更烦的是军费征收拖拖拉拉,尤其是立陶宛方面,就算扬·扎莫伊斯基作为立陶宛盖特曼下令各地贵族尽快征收,各地贵族们也吊儿郎当不予重视,以至于波兰方面都征集齐了,立陶宛那边才完成了预订数额的三成出头。
“陛下,”扬扎莫伊斯基疲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舒伊斯基的密信来了。他说明军在莫斯科和喀山加强了戒备,原定的计划需要推迟。”
国王猛地转身,眼中闪过怒色:“推迟?波军已经在斯摩棱斯克以西集结,开战之后的粮草只够维持两个月!你告诉他,若再拖延,波兰的盟友将变成瑞典人,届时瑞典拿走俄罗斯北部,波兰立陶宛拿走俄罗斯中部和南部,而他只能去西伯利亚刨雪啃冰吃!”
扎莫伊斯基叹了口气,低声道:“陛下,瑞典人最近派了特使去俄罗斯,双方频繁往来,恐怕……”
“那就更要加快速度!”齐格蒙特三世抓起桌上的权杖,“传令下去,翼骑兵提前三天出发,务必在开春前拿下下诺夫哥罗德,切断斯摩棱斯克明军的北方粮道!同时让舒伊斯基立刻发动,切断喀山联系并偷袭莫斯科,最后与我们合围前线明军与特辖军!只有这样,他才有活路,否则别说做沙皇,他连命都保不住!”
扎莫伊斯基猛地咳嗽起来——最近他得了急性肺炎,身体情况急剧恶化,已经决定将前线军务交给波军另一位名将斯坦尼斯瓦夫·若乌凯夫斯基,只是现在看来……他的生命可能已经快要走到终点。(注:真实历史上他死于1605年。)
然而,盛怒的齐格蒙特三世虽然盯着他看,但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反倒是扎莫伊斯基咳嗽半晌之后,气若游丝地致歉道:“抱歉,陛下,我这就去办。”
冰雪覆盖的斯德哥尔摩王宫,卡尔九世盯着手中的密信,手指在“共同瓜分波兰属地利沃尼亚”的条款上反复摩挲。窗外,波罗的海的寒风呼啸而过,吹得王宫尖顶的十字架发出刺耳的声响。
“陛下,”年轻的宠臣阿克塞尔·奥克森谢尔纳小心翼翼地开口,“与明国结盟固然能遏制波兰,但我们对东方的鞑靼人了解甚少,恐怕要小心是否会引狼入室。”
卡尔九世忽然冷笑:“波兰人想要夺去我们的爱沙尼亚,齐格蒙特三世还想让瑞典人重回天主教的枷锁!相比之下,明国本土远在万里之外,能够控制住俄罗斯就算不错了,难道还能来瑞典逞凶?更何况,至少现在他们需要我们牵制波兰。”
他提起鹅毛笔,在盟约上签下名字,“告诉额尔德木图王世子,瑞典的龙骑兵将在开春后立刻渡过涅瓦河,直逼波军侧翼。”
阿克塞尔·奥克森谢尔纳,这位数年后就将以29岁的年纪成为瑞典首相的名臣,看着意气风发的国王陛下,暗中叹了口气,面色严肃地应了一声:“是,我的陛下。”
莫斯科的雪终于停了。额尔德木图站在克里姆林宫城头,望着远处瑞典特使的车队扬起的雪雾。阿列克谢匆匆赶来,低声道:“舒伊斯基已经招供,不过我们原先的计划也出了些意外……我本以为他的私军会因为群龙无首而原地溃散,却不料他的侄儿米哈伊尔竟然将这些人稳住了,甚至与我派去收编他们的特辖军形成对峙。”
“哦,还有这种事?”额尔德木图微微蹙眉,“形成对峙……也就是说,这个米哈伊尔没有主动出击迎战你的人马?”他摸了摸下巴,“我猜,他应该提出了什么条件,说说吧。”
“米哈伊尔伯爵说,”阿列克谢不敢说自己派出的特辖军明明人数占优,却在两次试探攻击中被对方击退的丑事,只能隐去这一段,报告道,“如果沙皇愿意将下诺夫哥罗德公爵的头衔给他,他将带领舒伊斯基家族为俄罗斯全力对抗波兰人。”
“准了。”额尔德木图毫不犹豫地道,“不过,我不要他与我们一道去斯摩棱斯克前线,你通知他,让他去和瑞典人一道,袭击利沃尼亚。”
阿列克谢犹豫了一下,问道:“世子殿下真的相信瑞典人?他们毕竟是异端。”
“信仰不过是利益的遮羞布,我们大明从不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额尔德木图转身走向帅帐,“再说,俄罗斯、波兰、瑞典,你们三方谁看谁都是异端,又谈什么信任与否,好好谈谈利益,也就是了。”
阿列克谢哑口无言——世子殿下说得没错,俄罗斯信仰东正教,波兰信仰天主教,而瑞典信仰的却是新教加尔文宗……还真是谁看谁都是异端。既然如此,谈什么基于信仰的信任纯属多余,何不老老实实从利益出发,来决定自己的行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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