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懂得权衡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懂得权衡 (第2/2页)他一挥衣袖,自顾入内,选角落而坐,轻声道:“备茶。”
店小二眼尖,见他气度不凡,忙低声道:“客官稍等,正好有新泡的碧螺春。”
那讲论儒生见新来贵客,不由放声更高,似欲引其注意:
“今朝堂之事,乃文臣掌笔,武将持兵,然独欠贤王贤侯,匡正纲纪。倘有一贤王挺身而出,扶助东宫,兴利除弊,则大明兴矣!”
朱瀚闻言不禁莞尔,心道:“倒是个识时务之人,惜口舌太快。”
他端起茶盏,目光微抬,与儒生目光相触。那儒生似觉来者不凡,语调顿收,抱拳一礼道:
“在下吴礼,冒昧言辞,倘有不当之处,尚请阁下见谅。”
朱瀚亦不摆架,回礼笑道:“吴先生高论,某闻之甚喜。然天下之治,不在一王一臣,而在共修其道。口舌虽利,终不及实政一事。”
吴礼一怔,随即拜服道:“先生所言极是,吴某受教。”
茶馆众人亦低声议论,皆觉这青衫公子言语中正,颇具气度。
待散后,朱瀚唤韩义低声吩咐:“此吴礼倒有可取之处,回京后可召入太子府下,稍加引导,或能成栋梁。”
韩义点头应是。
次日,朱瀚轻车简从,继续北行至白石镇。
此地素有名士汇聚,亦是京畿学风颇盛之处。
朱瀚入镇未久,便有探子急报:
“王爷,白石书院今有讲论盛会,传闻不少京中名士亦将出席。”
朱瀚微微一笑:“正合吾意,咱们去听一听。”
彼时书院内高朋满座,朱瀚未显身份,只作普通书生入内。
堂上主讲者乃翰林院编修方玉川,年逾五旬,须发皆白,讲道颇有风骨。
“昔周公制礼作乐,以正天下。今吾大明既承天命,若欲兴盛,需礼法并重,文治为先。若但恃武力,恐致民心离散,朝野不靖。”
朱瀚闻言,神色微动,低声对韩义道:“此言有理,惜少一分锐气。”
忽有一少年书生起身高声质问:
“方先生所言虽妙,然当今局势,实非一朝可正。若不有雄主挟威权振纲纪,何以服百官、安四海?”
方玉川淡淡一笑,未及答,朱瀚已轻声开口:
“君子治世,非独仗威权,亦须引民归心。威可服人一时,德乃服人一世。若无德行作基,威终成空架。”
全场顿时寂然,众目纷纷投向这青衫公子。
方玉川拱手作揖:“公子高见,不知尊姓大名?”
朱瀚淡然一笑:“不过一游学之人,未敢称名。”
方玉川叹道:“今日得遇公子,方知世间不乏真才,若有机会,愿请公子入京同议时政。”
朱瀚点头微笑,心知此人可堪一用,暗自记下。
事毕返镇驿,朱瀚立于窗前,遥望天际晚霞,道:
“韩义,明日返京。吾此行已见民意学风,当助太子更添文武之才。”
韩义道:“王爷果有深算,臣等佩服。”
归京途中,朱瀚忽见路旁数名白衣老者拄杖而行,衣饰朴素,眉宇清朗。
随行探子低声道:“王爷,此乃清虚观道人,素有明哲之誉。”
朱瀚心生一动,命人停车,自步行前去。至道人前,拱手问道:
“诸位仙长远游何处,似有深意?”
为首道人笑道:“贫道等偶游至此,闻王爷治下民风渐淳,特来观其气象。”
朱瀚眼神微亮,知其已识自己身份,亦不隐瞒,低声道:
“贫道谬赞,然吾志未竟,尚望天意助成。”
道人微微一笑,道:“天地无言,唯人为之。王爷若扶正之心不改,自有天助。”
朱瀚深以为然,拜谢道人,遂辞行返京。
入城当夜,朱标亲召朱瀚入宫,问其行途见闻。
朱瀚详陈所得,末了低声道:
“殿下,今民心虽向好,然尚缺一股引导之力。若太子能广纳贤士,崇尚教化,当更得民意归附。”
朱标神色一振,笑道:“皇叔所言正合朕意。明日便下诏,召诸郡贤士入京讲学,择才而用。”
朱瀚一拂衣袖,目光灼灼:
“殿下此举,方可名扬天下,令贤者乐为国用,奸邪不敢妄动。”
二人对视,俱是心意相通。
御花园内,竹声潺潺,清风徐来。
朱标亲手为朱瀚斟了一盏茶,茶香袅袅,两人对坐石案之间,恍若隔世。
“皇叔。”朱标望着朱瀚,语气里却多了一丝少年难掩的急切。
“你此番出巡,所见所闻,皆是民心之所向。然父皇性情刚烈,朝中群臣多依其意行事,若朕日后继位,恐难得自由之手。皇叔,你说——如何能让群臣真正服我?”
朱瀚轻啜一口茶,缓缓放下茶盏,淡然道:“让人服你,并非靠严令,也非靠威仪,而在于你能否掌握一件事。”
“何事?”
朱瀚笑了:“权衡。”
朱标眉头一挑。
“这世间,最难得的,不是英勇,也不是才智,而是懂得权衡。”
朱瀚语气微沉,“你需知谁可重用,谁当牵制,谁不可近,谁可以弃。不是每一个忠臣都可用,也不是每一个奸臣都不可接近。皇权之下,人心最轻,惟你一言,万人转向。”
朱标沉默良久,点了点头:“皇叔可有举荐之人?”
朱瀚顿了顿:“此番出行,有三人值得记取。一是吴礼,心性未稳,但口才卓越;二是方玉川,老成沉稳,可为谋士;三是那少年书生,锋芒太露,但若磨砺,日后必成干才。”
朱标若有所思:“三人皆记下,明日便下旨召入东宫讲学。”
朱瀚起身,负手望向湖心,水波映月,波光潋滟。
“标儿,记住,真正的太子之道,是让贤者为你所用,百官愿为你言,百姓愿为你死。”
他声音低沉而坚定,“你若能做到这一点,父皇哪怕再不放心你,也无法阻你成势。”
朱标重重点头。
数日之后,京城忽传新风,东宫设“贤坛讲舍”,招集四方才俊,于丹墀之下讲论国事,商谈民情。
此举初时为群臣所疑,但朱标不改其志,日日亲临听讲,抄录札记不倦,一时间,朝中风气为之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