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危局
第四百九十章:危局 (第1/2页)“砰!砰!砰!砰砰砰!”
爆豆般的铳响声在靖南军中阵的两翼不断炸响,白色的硝烟几乎要将整个方阵笼罩。
杨成金站立在空心方阵外围的第三排,再度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熟悉的爆鸣声再度响起,震得杨成金的双耳嗡嗡作响,浓厚的硝烟陡然升腾而起,再度遮蔽了杨成金的大半视野。
隆隆的马蹄声在他的耳畔响彻,脚下的地面也在万马的奔腾之下而微微的颤抖着。
箭矢的破空声宛若毒蛇的吐信声,在他的耳畔不时响起。
痛苦的中伤声、重物摔落至地的声响,不时在他的耳畔萦绕。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和血腥气,伤者的哀嚎以及军官声嘶力竭的口令充斥在他的脑海之中。
杨成金压抑着心中的恐惧,将打完的铳枪铳托顿在地上,用左手稳稳扶住已经开始滚烫的铳身。
而后右手迅速的探入腰间那被油污和火药渍染的有些发黄的弹药袋中,摸出了一包用油纸包裹的定装弹药。
整个过程在震耳欲聋的喧嚣和死亡的威胁下,仍然异常的沉稳和流畅。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的迟滞,仿佛一套演练了千百遍的机械流程,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牙齿熟练的咬破油纸包的一角,将里面精确份量的黑火药倒入铳口,随后将弹丸塞入铳膛。
最后弹药入内,杨成金抽出通条,快速而有力的将铳膛内的弹药压实。
“嗖——”
破空声乍然响起,这一次的声音比起此前声响都要更为接近。
杨成金混身一僵,他猛然抬头,正好看到了视野之中,一簇细小的黑点正向着他所在的位置急速而来。
杨成金有心想要躲避,但是无论是身前身后,还是周遭的其他地方,都站满了和他同司的军兵,根本没有任何辗转挪移的地方。
一切都来得实在太快,根本就没有给杨成金留下多少思考犹豫的时间。
“叮!”
金铁声骤然响起,杨成金只感觉腹部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小半步。
杨成金下意识的低下头看去,只见一支尾部仍在微微颤动的羽箭,已经钉入了他腹部的布面甲中。
杨成金的浑身一震,他的心脏怦怦狂跳,腹部并没有什么刺痛感传来。
他知道那锐利的箭簇绝对已经穿透了最外层的布面,或许被布面甲内层的铁片所嵌住。
但是他的心中还是忍不住的产生了怀疑。
他打了太久的战,当初还在西军之时,他们被明军一路追杀,逃了不知道多久,终于跑到安全的地点。
所有人都瘫倒在地,庆幸着再度从死里逃生。
但是他的一个同乡,那个平时最能咋呼、力气也最大的汉子,却皱着眉头,低声嘟囔着说身体有些发冷,觉得背上黏糊糊的,流了许多汗,十分不舒服。
当时大家都累极了,没人太在意,只当他是跑脱了力,还有人笑骂他娇气,跑了这么久那有不留汗的
那同乡自己也笑了笑,靠着废弃庙观里一尊残破的泥塑佛像坐下,想要歇口气。
可是,还没过多久的功夫,同乡的笑声就渐渐低了下去,脸色变得越来越白,嘴唇也开始发紫,开始叫疼了起来。
杨成金感觉不对,急忙过去查看,才发现同乡的背后根本就不是汗水,而是流出的鲜血……
死亡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瞬间淹没了杨成金。
他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的上下磕碰,几乎是同时,他开始感觉到腹部传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不适。
“是不是已经穿透了……只是我没感觉到?”
杨成金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他想要喊出声,想要让阵内的医护兵帮忙查看一下自己的情况。
这个可怕的念头一旦滋生,便如同毒藤般疯狂缠绕住他的心脏。
他听说过太多类似的事情,也见过这样的事情。
人在极度紧张或亢奋时,身体会暂时忽略掉严重的创伤,直到死亡降临前的那一刻才骤然爆发。
但是他不敢。
他若是被医护兵们拖到阵中,却发现箭矢根本没有贯穿甲胄。
那么等待着他的,将会是军队之中残忍的军法。
他将会被以临阵脱逃之罪被直接问斩。
在交战之中,军法无情且高效。
根本不需要审判,只要带队军官或督战的军法官认定你是在借故脱逃,寒光闪闪的刀锋下一刻就会落下。
没有人会听你的辩解,尤其是在这生死搏杀的紧要关头。
任何的异常举动,都可能被直接视为动摇军心之举,因为胆怯而临阵脱逃的说辞。
杨成金的身躯颤抖,严厉的军法,长久的训练将他牢牢的钉在了原地。
军官的怒吼声在他的耳畔震响,短促而又急切的蒙语声在他的前方回荡。
杨成金紧咬着牙关,他用尽全部意志力,试图驱散脑海中那恐怖的想法,还有腹部那越来越真实的冰凉不适感。
他必须做点什么,必须让自己忙起来,才能对抗这几乎要将他逼疯的恐惧。
杨成金用颤抖的手想要抽出通条,因为恐惧与紧张,他甚至一连几次都没有办法将通条抽出。
等到他将通条抽出的时刻,一支羽箭,又擦着他的顶盔而过。
恐惧在这一刻达到了最大,杨成金的浑身一颤,他已经要压抑不住他心中的恐惧了。
但是就这个时刻,旗官愤怒的声音在他的耳畔陡然炸响!
“同袍们!”
旗官的声音嘶哑,他的嗓子早已经喊破。
“天下的百姓,都在我们的身后看着我们!”
“天下的百姓,都在等待着我们带回胜利的消息!”
杨成金颤抖的身形在这一瞬间,僵在了当场。
“我们绝不能后退!”
“我们绝不能失败!”
“所以,握紧你们手中的铳枪,拿稳你们手中的武器,想一想你们手中铳枪的名字,想一想渡河之时许下的誓言!”
杨成金的思绪翻涌,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铳枪。
恐惧仍然充斥着他的心房,那声音像一根无形的楔子,狠狠砸入他几乎被恐惧吞噬的心神。
长期以来训练养成的肌肉记忆,让他举起了手中的铳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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