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劫藏
第一百零九章 劫藏 (第2/2页)“我倒欲言,这‘劫’之一字是横贯先后,在有无之间,在动寂之内,不即不离!”
“劫?”
“岁刑杀四戾是一劫,他解不了劫数,自然灰灰。但在此之前,他以散修身份走到那般地步,期间又不知遭逢过几多劫数,正是因屡屡历劫,得了好处,岁刑才有杀四戾时的风光。”
空空道人呵呵一笑:
“陈珩,你修行至今也算不易,在临渊屡薄时候,可有感劫数之艰?”
陈珩点一点头。
“大道攀升,总是脱不开一个‘劫’字,莫说修行人士,便连凡俗之辈,生老病死苦,这又何尝不是劫数?
前路扑朔,不单是你,便连我亦常感惶惑,忧心自己渡不过劫数,或将成为下一个岁刑。”
空空道人此时目光若炬。
在交谈以来这位前古巨擘第一次正色,沉声喝道:
“人人都知我是拜在了老师门下,走得劫仙一道,但现在我的路,和一众师兄弟都不同,又被指责是叛经离道,你可知为何?”
……
生生受度,劫劫长存——
在劫仙老祖的经义里,“劫”乃自生,亦从他处生,依万物和合而成,永恒实有,不可言说。
譬如在正统仙道的修行之中,得胎息是一劫。
成则得先天一点灵光之火,迈入修行门户,败则难脱凡身,为百年寿数所限。
炼真炁是一劫。
成则飞天登云,打通天地桥梁,败则虚损元真,痛切其身。
开辟紫府是劫,铸鼎凝汞是劫,修行金丹是劫,成就元神是劫。
返虚有迷障阻路,纯阳有三灾当头。
便是那合道境界也依旧有九难,在阻人成道,仍逃不开劫网一张!
而劫仙一脉弟子,他们便是将劫数视为造化机缘。
因他们修行的劫仙真经缘故,在每成功化解一次劫数后,其便能得获一份“劫藏”傍身。
这劫藏可谓妙用无穷,不仅能够提升道行、点化法宝、加持神通,更可用来杀敌护身、作灵材大药之用种种,堪称是造化之灵、大块之精!
因此缘故,劫仙门下弟子的修为提升之快,便放眼前古那个万家争鸣的鼎盛时代,也堪称是异数!
不过物有正反,祸福相依。
劫仙门下弟子虽能自劫数中获益,得来“劫藏”这等造化神物。
但他们生平所遇劫数,比之常人,却是只多不少。
若说寻常修道人所遭灾劫是百十数目,那劫仙门下弟子所遭的劫数便是千余,甚至要多上个十倍还不止!
或为天灾,或为地祸,或为人乱……
凡此种种,都是灾劫!
这也意味着只要参习了那劫仙真经,便有那无穷无尽的灾数将拦在前头。
即便是成就了仙业,证得了大道,也丝毫不能例外。
能够渡过自然是最好。
而若渡不过,那便万事皆休!
这时随空空道人的讲述,陈珩心中惊讶也是愈大。
待一席话毕,他目中已是一片凝重,警惕大增。
“正统的劫仙法门乃是以劫为饵食,钓虚无造化,截成一尊劫藏炼为己用,这期间旁人大抵难以相帮,倘使助力,也要坏了事后机缘。”
空空道人两眼盯向陈珩,笑意莫名:
“但我不同,我是亲手创了《豢人经》的人物,你可知我的劫仙之道又是如何?”
“用他人来分化自家劫数?”
陈珩沉默良久后叹道:
“如此说来,陈玉枢……他和郁罗仙府中的两位兄长,都是同前辈这大道劫数相干?”
“呵,你果然猜中了。”
空空道人拊掌轻笑。
……
……
大道至极,求升难期。
劫仙真经之酷烈霸道,远要超乎寻常修士的想象,便连空空道人这等众天闻名的大神通者,亦难脱离这劫数铁网。
事实上,劫仙老祖昔年收下的亲传弟子何止百余?但有声名传到至今的,也不出十指。
其中甚至还有近乎半数都是自觉扛挨不住将来劫罚,只能无奈弃了劫仙的道途。
空空道人自不愿做那半途而废之事。
他若想更进一步,真正做到执拿大道。
这劫仙道途,实则是一大助力,轻弃不得!
可劫数又着实可怖可畏,历劫日久,饶他自诩法力通大,也不敢放言可以轻松破劫。
如此一来……
“《豢人经》是取自众生如马牛,独我作龙象之意,空空道人昔年开创此法,应是欲集众智众力于己身,圆满至道。
而他这分劫之法,立意倒是与陈玉枢借子嗣来脱灾的方术手笔同出一辙,看来这事上,空空道人亦掺和了一脚?”
陈珩暗中思忖:
“不过没有太始元真,更没有血脉为凭籍,空空道人又当如何来分化劫数?”
似看穿陈珩心思,空空道人摇头解释一句:
“此处错了,我这化劫法虽与玉枢那道方术立意相近,都是走得化整为零,欲将劫数豆剖瓜分的路数,但我这法门可要温和些,并不如玉枢方术那般酷烈。
你先前说得倒无差,玉枢与仙府中那两位皆是我的劫种,要担我的劫数。
但我与劫种间,其实是荣损相当的干系。”
陈珩问道:“劫种一身修为,莫非不能助前辈消劫?”
“这是何言语?自然不能。”
空空道人笑眯眯道:
“我知晓玉枢那方术很有些门道,不仅能助他分劫,无可奈何时候,他更将子嗣修为吞夺为己用,以免白白耗费在小纯阳雷下。
但我这法子可不同,我若有进有益,劫种们自然水涨船高。
反之劫种若破除灾祸,他们还更能顺势得来一尊‘小劫藏’,虽比不得真正‘劫藏’,但也甚是不凡。
陈珩。
何不想想……”
空空道人这时轻叹了一口气,语气耐人寻味:
“老夫若真是那般穷凶极恶,润子、元吉又缘何要对我执半师之礼?
我借他们分化劫数是真,而他们又何尝不是从中获益?
实话说来,当我劫种自然难免要被无穷劫数缠身,但也不是非得绑死在老夫这条船上。
若劫种做完了应尽的份额,我便是解了他这身份,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