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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伺风开洋,作作有芒

第242章 伺风开洋,作作有芒 (第1/2页)

万历八年,七月丙申。
  
  司礼监奏请新制宝龙旗,即令工部仿武宗形制,拨匠助役。
  
  调锦衣卫指挥金事骆思恭,为五军都督府大元帅近卫统领,掌亲兵六百。
  
  今年可以说是隆万以来,矛盾集中爆发的一年。
  
  北地几大重镇以五军都督府焕发新生,重新划分统辖之权,自总兵以下全都不得安生。
  
  中原关东一带,饱受巡田衙门复核清丈的痛苦,民乱游行旋起旋灭,扁担打得不绝于耳。
  
  西南诸省端得是各有千秋。
  
  云南受东吁王朝外敌几度袭扰,疲于抵御,苦不堪言;四川的贪官几年下来被训得如丧考姚,海瑞离开后隐约故态复萌;贵州的土司整日奸淫妇女、阉割汉人,日子好不快哉,却被播州杨应龙告了密,引得巡抚温纯怒极下场。
  
  江南则更是热闹,度田清户引发的民乱、徽州府先行取消人头税、莫名席卷而起的地域之争,似乎有闹不完的事端。
  
  大明朝举国上下,当真如煮沸的汤水一般,翻滚不止。
  
  不过。
  
  即便天下大局纷争如此,却也不是没有安静的地方。
  
  譬如说福建布政使司,从去年南郊祭天开始,至今也没出什么乱子。
  
  盖因巡抚栗在庭,乃是京官下放,又从本省布政司参议,历经大小争斗无数,一步步重新爬上位的。
  
  对上溜须拍马,对下行事酷烈,斗倒了无算的上官同僚,又以封疆大吏的身份经营数年,如今可谓实权在握,说一不二。
  
  别说像浙江那等报社去信胁迫抚按官的事。
  
  便是下官豪右赶赴巡抚衙门会议稍晚了片刻,立刻就是三五大汉架在腋下,抽去坐席,站立旁听。
  
  这厮偏偏又是个不在乎名节的恶吏,官瘾熏心,满脑子想着迎合新政重返中枢,整日以考成法压榨同僚,作秀政绩。
  
  福建官场上下被迫上了发条,连鱼肉乡里都收敛了三分,显得死气沉沉。
  
  又得益于隆庆六年就开始试点的先发优势,福建的清丈循序渐进,已然按部就班完成福建清丈田粮事竣,部覆谓宜刊定成书,并造入黄册,使奸豪者不得变乱。
  
  加之此前频繁侵扰的倭寇海贼,也在俞大献升迁五军都督府前的数年清剿,及福建更进一步地开放海禁,重整市舶司后,肉眼可见地消停了不少。
  
  斗争不够激烈,官场士林气氛冷清。
  
  不过也正因如此,反倒让省内小商小民,在几重大山之下稍微得了一口喘息之机,活泼了不少。
  
  尤其几座港口。
  
  隆庆年间开放的月港自不必说,二里的海岸密布七座码头,洋市中124种进出口商品,成为了漳州百姓最爱闲逛的去处。
  
  汉唐兴起的福州港,虽因国初海禁衰败了不少,但万历初年再开后,迅速重现辉煌。
  
  作为福建市舶司之坐落,近海贸易之停驻,外藩朝贡之必经,泉州港官督民办,营造了数座妈祖大型庙宇,每日都有慕名而来朝拜的小民小商。
  
  唯独泉州普江县的安平港差了半畴。
  
  本就是作为泉州港衰落后的补充,依托走私才兴起的港口,朝廷开放海禁之后重新收编整饰了一番,说是要与永乐年间一般,仍作为远洋航行的港口。
  
  但自郑公以后,国朝早就停罢了远洋,港口没有船只出航,自然鲜见人烟。
  
  也就特定的时候才有热闹可看。
  
  譬如此前,龙江造船厂复刻的永乐宝船第二,在太仓的刘家港下海集结,环天津、登州、淮安试航后,于上月抵达福建安平港之时。
  
  黑压压的宝船,连带着百余艘随行的遮洋船、载货的福船、护航的战船,首尾相接,
  
  先后驶入港口,整齐划一泊驻。
  
  惹得海商小民争相围观,热闹非凡。
  
  既然是伺风开洋,这出热闹自然也是有进有出。
  
  也即是今时今日迎来了第二遭热闹一一万事俱备,万历宝船终于要迎风启航!
  
  天不见亮,码头上已经聚起了黑压压一片的围观百姓。
  
  人头攒动,翘首观望。
  
  海潮裹挟的咸腥气息拍岸而来。
  
  黑暗中,缆绳摩擦木桩的哎嘎声、舱工呼喊方位的号子声、锚链砸入水面的闷响不绝于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红日缓缓从海面升起。
  
  浮光跃金,数里之宽的港口,被悄然点亮。
  
  一艘硕大无朋,船身绣着云龙纹的巨型宝船,宛如一座小山掀开覆盖的帷幕一般,缓缓出现在天光之下。
  
  瞬间便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仰头看去。
  
  身长十九丈的庞然巨物横亘在港口中,五桅七帆高耸入云,船首虎头浮雕怒目圆睁,
  
  泛着冷光的炮管环绕船身,张牙舞爪。
  
  一艘艘渺小的福船、战船、遮阳船点在四周,更是将其衬托得如同船中大父。
  
  金碧之色勉强越过蔽日的楼船,与阴影上下参半,一同覆在码头上无数仰望的凡人身躯之上。
  
  随着天光照拂,宝船现身,整个港口似乎瞬间便活了过来。
  
  红旗招展,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小商小民无不是神情振奋,手舞足蹈,
  
  大就是好!大就是强!大就是人前显圣!
  
  与此同时。
  
  置身事内的码头官署中,正在进行最后的公文交接。
  
  「测有,宝船长十九丈,阔三丈二尺,深一丈五尺,分二十三舱,前竖大桅长七丈四尺,围六尺六寸,后竖———」
  
  「核准,稻米八百袋,饮水四百桶,药材若干,豆芽一舱———
  
  核算校对之声不绝。
  
  无误后,才会在福建市舶司的公文上盖下印章。
  
  当然,这是小更们的活,累死累活。
  
  真正的大员不沾尘埃,早已躲进了楼上的阁楼中,稍事休憩,坐等宝船启航。
  
  孙隆隐约听着楼下的动静,由衷感慨道:「还要多谢栗部堂多方调济,才得以补足此次远航的物资。」
  
  太仓库固然为此次远航拨了银两。
  
  但短时间内想采购大量物资,可不是开开价这么简单的事。
  
  「为国家效力是为官的本份,远洋航行乃是公事,哪有谢不谢的说法。」
  
  栗在庭与之相对茶案而坐,正右手执壶,沿茶杯逆行转圈,闻言头也不抬,含笑应答孙隆警了一眼对桌之人的表情,莫名有些局促。
  
  这位栗巡抚,离京多年,不知如何,竟养出了跟当年严嵩一般无二的习惯,与人每每笑脸相迎,宛如一只笑面虎!
  
  尤其笑得眯眼,着实渗人!
  
  「孙大档此行绝岛,预计何时返航?」
  
  栗在庭停下了「关公巡城」的动作,一边倒茶,一边出言关切。
  
  孙隆下意识屁股离座,以示下位:「栗部堂,按照既定的航线,往返至少需一年。」
  
  栗在庭轻轻摆了摆手,虚按住了半起身的孙隆:「是从占城途经旧港宣慰司,还是经由吕宋?」
  
  孙隆勉强扯看嘴角,道了一声失礼。
  
  他坐回了针毡,双手去接杯盏:「陛下明令我等,泊驻马六甲,联络汉人。」
  
  说到这里,孙隆似乎想起什么,又解释了一句:「四夷馆这两年重释了海外各地的名称,满刺加现下叫做马六甲。」
  
  栗在庭没有太多表情,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本就知道。
  
  皇帝既然明令要停驻马六甲,显然是想将旧港宣慰司重新捡起来。
  
  朝中奴儿干司都保不住,竟然已经打起重拾海外飞地的主意了,当真是当真不愧是陛下啊!
  
  如此胸怀,广纳四海苍穹,除了太祖成祖外,谁能比肩!?
  
  反观此时的孙隆,离马屁融入身心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孙大提完一句皇帝后,竟然连一句称赞也无,便匆匆继续往下解释。
  
  「所以去时走台湾海峡,经占城,暂驻马六甲,而后由苏门答刺南下,过爪哇泗水,
  
  泊帝汶,也即是遮里问,最终抵达绝岛,约莫百二十日。」
  
  「将刘世延一族,以及百七十余名死囚流放后,靖海伯还要就地勘探,营造港口,至少要花费两月。」
  
  「返程则只经万丹,而后便沿途补给,由东沙群岛径直回返,约莫百日。」
  
  考古得来的航线,虽然与外藩进贡的海图有所对照,几无大漏,但难保会出什么意外就像当郑和首次出海,途径麻喏八歇国时,便无可奈何地与该国东西二王交战一番。
  
  此外还有各处的海贼需要招谕。
  
  重新聚集旧港宣慰司的汉人,
  
  买卖当地货品,倾销茶叶、丝绢、香油等等事宜——
  
  正因不确定的因素太多,时间也只能估摸一个「至少」。
  
  无论如何,这段远离本土,漂泊无依的时日,不会低于一年。
  
  不过事情虽然听起来艰苦,孙隆的神情却格外的兴奋。
  
  哪怕是太监也想博个名留青史!
  
  这可是郑和旧事!
  
  饰朦幢耀组练日,驰逐于惊涛巨浪之上,遂使炎洲涨海袭冠带者三十余国,虽班超傅介子不足奇也!
  
  况俨然须眉者而敦肯以脂韦自甘乎一一泼天的功业就在眼前,谁又愿意甘心一辈子做那种圆滑软弱、微不足道之人呢?
  
  三擒贼魁,威震海外,这一趟来回,他孙隆也能与郑公交相辉映了!
  
  屋内二人正说着话。
  
  屋外踢踢踏踏传来一阵声响。
  
  栗在庭与孙隆齐齐朝外看去。
  
  房门没有关,一道穿甲戴胃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栗部堂,孙正使。」
  
  赫然是靖海伯朱时泰,一手按着佩剑,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孙隆连忙起身回礼。
  
  栗在庭屁股离座,含笑示意。
  
  「靖海伯。」
  
  朱时泰自移爵之后,当家多年,早已褪去了当年的轻挑。
  
  此刻汇报正事,可谓肃然郑重:「孙正使,宝船及百艘陪船,我部尽数巡检过了。」
  
  「随行的吏员、兵卒、通译、观星、外藩雇工、舵手——-悉数到齐。」
  
  「诚意伯一族,死刑犯若干,业已关押妥当。」
  
  按理来说勋贵的品阶肯定更高。
  
  不过下西洋这种事,得看差遣。
  
  既然有明旨,「遣中官孙隆等救,往谕西洋诸国,并赐诸国王金织、文绮、彩绢各有差」,那么朱时泰就得向太监汇报工作。
  
  孙隆会意点头。
  
  人数点齐了,他与朱时泰也该登船了。
  
  他转过身,朝栗在庭拱手道:「叨扰栗部堂多日,咱家也该动身了。」
  
  港口的文书核对还未结束,不过正使也不是没事干的,也得提前登船整饰一番。
  
  说人话就是该上船喊喊口号,动员一下了。
  
  栗在庭也站起身来,歉然道:「市舶司还有些手尾,本官只能失礼注目相送了。」
  
  说罢,他又朝京城遥遥一拜,恳切祝愿道:「人皇庇佑,诸位一帆风顺。」
  
  孙隆、朱时泰对视一眼,齐齐往北方一拜。
  
  「必不负人皇委任之重!」
  
  双方官场点头之交,自然不需要什么依依惜别。
  
  两位正副使作别之后,干脆转身,走了出去。
  
  栗在庭含笑目送。
  
  朱时泰落后一步,警了一眼屋内的福建巡抚,犹豫片刻,顺手带上了房门。
  
  踩踏楼梯的声响渐渐消失,屋内重归宁静。
  
  栗在庭这才收敛笑意,显得有些疲惫。
  
  低头看了一眼,桌案上的茶盏刚刚湖好,纹丝未动。
  
  他摇头叹了口气,伸出双掌各抓一杯,仰头窗图灌入了肚中。
  
  七年。
  
  将福建局势修剪到如今这个地步,用了整整七年!
  
  较之初临福建之时,说一句大功告成也不过!
  
  彼时,清丈令下,府县虚应故事,「令民自供报,未尝履亩丈之」。
  
  如今,豪右的憎诗,成了清丈结局最好的脚注。
  
  量尽山田与水田,只留沧海与青天,如今那有闲洲渚,寄语沙鸥莫浪眠。
  
  彼时,巡海之权一团乱麻,巡抚衙门意图调整,将分身乏术的漳南道巡海之权,移交巡海道。
  
  钦差整饰兵备兼管分巡漳南道按察司金事,竟然悍然抗命,聚啸士卒日「漳南道安得不问兵事哉!?」
  
  如今,在俞大献的弹压之下,福建凡沿海寨、游、营选用官兵,稽察粮饷,修造船器等务,俱申详巡海道,听其专理一一俞大献的晋江旧部,自然对剿倭上心,为巡抚衙门如臂指挥。
  
  彼时,市舶司更是空有名头。
  
  上有省府侵权,镇守太监屡次向州府申诉「宜遵照敕书,申明职掌」,三司巡院仍旧无动于衷。
  
  下有各港口包括督饷馆、海防馆书役、吏役在内的「衙党」势力,相互勾结,反客为主,甚至形成了专权局面一一「上以尝官,下以蚀商。报货则匿其半,量船则匿其一,甚官坏而吏仍肥,饷亏而书悉饱。」
  
  甚至连片板下海,市舶司都做不了主!
  
  如今—
  
  栗在庭伸了个懒腰,缓缓走到窗前。
  
  万历宝船此次出航,意味着最后一块拼图,也大功告成了!
  
  他这个福建巡抚,也该往上挪挪窝了!
  
  「四叔——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栗在庭一个激灵。
  
  回头来才发现是自家侄子站在身后!
  
  栗在庭突然受了惊,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泄愤呵斥道:「什么四叔!当初你被咬了卵子送进宫里的时候,我就告诫过你,内外有别,互称职务!」(64章)
  
  栗稳缩了缩脖子,心中一苦。
  
  自己好岁也是血浓于水的侄子,不就是跟哥哥们龙阳之好玩大了,不能传宗接代而已,如何措辞这般恶毒?
  
  也难怪福建上下都传四叔的八卦,这幅对上挂着笑脸,对下喜怒无常的模样,着实不讨喜!
  
  他只得收敛心神,勉强行礼:「下官福建市舶司副提举,有事呈报部堂。」
  
  栗在庭骂过一句,气也顺了几分。
  
  他轻轻嗯了一声:「都是自家人,不必这般客套,说罢,什么事?」
  
  栗稳一噎,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一时间拜也不是,起身也不是。
  
  他站在原地欲哭无泪,干脆省了称谓:「此次远洋的船只,市舶司业已查验事毕。」
  
  栗在庭闻言,没什么反应。
  
  这就是海关登完记了,随时可以起锚的意思。
  
  不过这不算事,栗稳要说的显然不是这个。
  
  果然,栗稳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四叔,含糊道:「此外,还有二十余艘遮洋船、小型福船,想趁着这个机会,一齐出海。」
  
  栗在庭听得不明不白,眉头再度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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