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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五章 漠北

第六百九十五章 漠北 (第1/2页)

靖平二年,漠北。
  
  马蹄踏碎春风。
  
  地平线上,先是腾起一片灰黄的尘烟,如同贴着地皮滚动的沙暴,紧接着,沉闷的雷声由远及近,那是无数马蹄践踏冻土发出的轰鸣,黑压压的骑影破开尘烟,如同决堤的浊流,汹涌而来,他们穿着杂乱的皮袍、残破的皮甲,甚至裹着抢来的魏军制式棉袄,武器也五花八门--弯刀、骨朵、狼牙棒,还有少数闪着寒光的精铁马刀,旗帜残破不堪,依稀能辨认出辽国瀚王府的狼头图腾和象征皇权的日月徽记,在疾风中猎猎作响,透着一股穷途末路的疯狂。
  
  辽国太子耶律崇,终于不再逃了。
  
  他勒马停在一处稍高的土坡上,年轻的脸上刻满了风霜与刻骨的仇恨,眼窝深陷,但眸子里的火焰却烧得炽烈,他望着前方--那是一片刚刚被大魏纳入版图不过数月、原属辽国上京道的边缘地带,几座依托旧辽烽燧改建的魏军哨卡,像几颗不起眼的黑点,散落在广袤的草场上,更远处,隐约可见新筑土墙的轮廓,那是魏国移民屯垦点的雏形。
  
  “魏狗!”耶律崇的声音嘶哑,“占了我们的都城,夺了我们的草场!现在,该让他们尝尝草原的怒火了!长生天的勇士们!”他猛地拔出腰间的金刀,刀锋直指前方魏军的哨卡,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在空旷的草原上显得异常尖利,“冲过去!杀光他们!夺回我们的牛羊!用魏狗的血,洗刷我们的耻辱!”
  
  “杀!杀!杀!”回应他的是山呼海啸般的咆哮。这些跟随他遁入草原深处的残兵败将、死忠部落的战士,早已被数月来女真人如跗骨之蛆般的追杀、缺衣少食的困顿和亡国灭种的仇恨逼到了绝境,此刻,前方不再是女真人的刀锋,而是看似“虚弱”的魏国新占区,是他们眼中泄愤与求生的唯一出口!求生的本能与复仇的欲望交织,瞬间点燃了这支残军最后的凶性,他们不再吝惜马力,不再顾忌队形,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嚎叫着,以最狂暴的姿态,向着魏军的哨卡和更远处的屯垦点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大地在铁蹄下**,枯草被践踏成泥。这支由辽国最后菁华与绝望凝聚成的洪流,带着玉石俱焚的气势,狠狠撞向大魏北疆新定的秩序。
  
  远处,一座覆着残雪的缓坡之上,完颜阿骨打勒马而立,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他身后,是二十名最精锐、最死忠的亲卫,同样沉默,只有坐骑偶尔不安地打着响鼻,喷出团团白气,他身上的熊皮大氅沾染着草原的风尘与血渍,兜帽下的脸,被寒风吹得粗糙,颧骨高耸,眼神却亮得惊人,像两颗淬了寒冰的黑石。
  
  他冷漠地注视着前方骤然而起的厮杀,看着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契丹贵人,如今像疯狗一样撕咬着他既畏惧又渴望取而代之的魏国壁垒,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扭曲的弧度。
  
  “大王,”身旁的心腹猛安乌尔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既有嗜血的兴奋,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瀚王...不,耶律崇这崽子,倒是够狠,看这架势,是真要拼命了。”
  
  完颜阿骨打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越过厮杀的战场,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在了遥远的东南方--那片被魏国圈禁在“顺义川”的狭长草场,他的故族都在那里,寒风卷起他大氅的下摆,猎猎作响,如同他内心翻涌却死死压抑的惊涛。
  
  驱虎吞狼。
  
  这是他为自己,为金国,赌上的最后一步险棋。
  
  与耶律崇在“白音查干”洼地那场充斥着猜忌、仇恨与赤裸裸利益交换的密谈,其核心就在于此,他完颜阿骨打,大魏曾经的鹰犬,如今的弃子,早已看透顾怀的棋局--大魏挟灭辽之威,以“北平行省”之名鲸吞辽境,又以“顺义川”圈禁女真,行的是温水煮蛙、抽筋剥骨之策,魏国暂时不动辽东,非是不能,而是不愿在百废待兴的关键时刻,再启一场可能旷日持久、糜烂辽东草原的平叛大战,这短暂的“和平”,是魏国国力空前强大前的必然,也是他完颜阿骨打唯一能抓住的缝隙。
  
  他需要时间,更需要辽东生变!
  
  所以,他“放水”了。
  
  他放缓了追击,甚至“不经意”地泄露了几条通往魏国边镇相对薄弱的路径,并提供了一些从弱小部落“征用”来的、聊胜于无的粮草,代价?代价就是耶律崇必须像个真正的丧家之犬一样,去咬魏国这条盘踞北疆的巨龙!咬得越狠越好!
  
  完颜阿骨打看得透彻--大魏打下辽境两京四道,看似雷霆万钧,实则根基未稳,辽国百年统治,遗泽犹存,仇恨未消,魏军主力不可能长期驻扎在这片新征服、且与中原迥异的广袤土地上,其用来统治的工具--那些官吏、税吏、屯田兵--如同初生的嫩芽,脆弱不堪,一旦耶律崇这伙残兵败将,真的能在某个点上撕开一道口子,哪怕只是一场局部的、短暂的混乱,都足以像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整个辽境积压的不满与反抗!那些蛰伏的辽国旧吏、心怀怨恨的部族、被断了生计的马匪流寇...都会闻风而动,到那时,魏国刚刚建立的北平行省秩序,将陷入前所未有的动荡!
  
  而这,就是他完颜阿骨打唯一的机会!
  
  魏国想温水煮青蛙?用拆族、分地、征质子的手段,一点点磨掉女真的爪牙和脊梁?做梦!
  
  只要辽境一乱,魏国顾此失彼,他完颜阿骨打就能立刻率领麾下这支在草原血火中淬炼出来的、对魏国充满刻骨恨意的女真精锐,掉头向东!冲破魏国在辽东外围的封锁,直扑辽阳!拿下那座用女真儿郎鲜血换来的坚城,关闭辽东门户!依托白山黑水的天险,收拢被圈禁的诸部,只要撑到魏国在辽境平叛受挫,或海洋殖民出现变数,他就有翻盘的希望!辽东,将再次成为他完颜阿骨打的棋盘,而非魏国的牧场。
  
  想到这里,完颜阿骨打冰冷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旋即又恢复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缓缓抬起带着皮质手套的手,指向远方战场上一处魏军似乎开始动摇的侧翼,声音低沉而沙哑,如同砂砾摩擦:
  
  “看,魏军的阵脚...动了,耶律崇这条疯狗,咬得够疼,”他顿了顿,兜帽阴影下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告诉巴图鲁,我们的人...再退三十里,给耶律崇腾出‘建功立业’的地方。辽东的儿郎们...还在等着我们的消息。”
  
  乌尔泰精神一振,抱拳低吼:“是!大王!”
  
  完颜阿骨打不再言语,重新将目光投向那片血肉横飞的战场,春风依旧凛冽,卷来浓重的血腥味和隐约的惨叫。他像一头潜伏在阴影中的巨狼,耐心地等待着猎物流血,等待着那扇通往故土、通往最后生机的门户...被撞开的瞬间。
  
  至于耶律崇和那些辽国残兵的死活?那不过是点燃燎原大火、助他返回辽东祭坛的...柴薪罢了。
  
  ......
  
  辽东的春,来得比草原更晚,寒意也更沉,巍峨的长白山余脉如同沉默的巨人,黑色的玄武岩山体上,残留着去冬未化的积雪,像一道道巨大的、凝固的泪痕,原始森林覆盖着连绵的山峦,松涛阵阵,带着一股沁入骨髓的阴冷与湿气,山涧奔腾,冲撞着巨大的砾石,发出沉闷的轰鸣,水流冰冷刺骨。
  
  这里,是女真诸部千百年来繁衍生息的故土--白山黑水,渔猎、采集、与严酷的自然搏斗,是他们骨子里的生存印记,完颜阿骨打曾带领--或者说逼迫他们走出这片莽莽山林,攻破辽阳,建立了短暂的金国,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荣光”--定居、城池、劫掠来的财富和奴隶,然而,对于阿匝部而言,这“荣光”不过是昙花一现,如今,他们整个部族,都被强行从辽阳周边相对温暖、水草丰美的“熟地”,驱赶回这白山黑水边缘。
  
  这里地势逼仄,背靠险峻的山岭,前临一条水流湍急、难以涉渡的冰冷大河,草场贫瘠,刚冒头的草芽稀稀拉拉,远不足以养活被强行聚集于此的大量人口和牲畜,低矮、破败的毡包如同灰色的蘑菇,杂乱地散落在枯黄的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粪便的臊臭、湿柴燃烧的呛人烟味,以及一种深沉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毡包群落边缘,靠近冰冷溪流的一处稍显宽敞的空地上,几个女真汉子正在处理猎物,一头刚猎到的狍子被剥了皮,血淋淋地挂在木架上,腥气引来了几只盘旋的乌鸦,负责分割肉块的是一个叫那木都鲁的中年汉子,他脸上的冻疮结了痂,动作有些僵硬,眼神麻木,他用的刀,是半截残破的辽国制式弯刀,刃口崩了多处。
  
  “妈的,这鬼地方!”旁边一个年轻些的汉子,额头上带着一道新鲜的鞭痕,是前几日试图翻越山岭去更深处打猎,被魏军巡哨发现抽的,他狠狠踢了一脚地上冻硬的土块,“连只兔子都跑得比人快!这点肉,够塞几家人的牙缝?”
  
  “省着点吧,额图,”另一个胡子拉碴的老猎人蹲在火堆旁,小心翼翼地翻烤着一小块内脏,“开春了,林子里的东西也精了。魏狗划的这地界,大的牲口早跑光了,剩下的都是些精瘦的玩意儿。”
  
  他们身上穿的,多是破旧的皮袍,混杂着抢来的辽国布衣,显得不伦不类,定居辽阳那短暂的几年,带来的些许“文明”气息,早已在这残酷的圈禁中被消磨殆尽,只剩下一种更原始的、为生存挣扎的粗粝。
  
  不远处,几个裹着破布的高丽奴隶,正麻木地用简陋的石斧砍伐着溪边稀疏的灌木,收集柴火,他们是被完颜阿骨打从高丽掳掠来的战利品,金国建立后,成了女真贵族的私产,如今金国名存实亡,他们和曾经的主人一样,成了这片囚笼里的苦力,甚至地位更为低下,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
  
  一个穿着稍厚实些旧皮袄、头发花白的老者佝偻着背,从最大的一个毡包里走出来,看着眼前死气沉沉的景象,浑浊的老眼里满是痛楚,他走到那木都鲁身边,看着那点可怜的狍子肉,叹了口气。
  
  “阿玛,”额图看到老族长,愤懑地开口,“您说,大王...他还能带我们打回辽阳吗?就让我们在这山沟里烂掉?”
  
  老族长没立刻回答,他抬眼望向东南方,那是辽阳和族地的方向,也是他们被驱离的“熟地”,良久,他才用沙哑的声音道:“打回去?拿什么打?辽阳城头的大炮,你是没见过?靠我们这几把豁口的破刀,几匹跑不动的老马?”
  
  “那也比在这里等死强!”额图梗着脖子,“当初要不是大王带我们出山,打下辽阳,我们现在还在林子里跟熊瞎子抢食呢!”
  
  “哼!”一声冷哼从火堆旁传来,是那个老猎人,他叫兀术,曾是部族里经验最丰富的猎手,也是萨满的助手,眼神比一般人更清醒锐利,“打下辽阳?是,带来了金子、绸缎、还有这些高丽奴!”他用木棍指了指那几个奴隶,“可也带来了什么?带来了魏狗的锁链!带来了这新的囚笼!带来了我们的崽子被送去当人质!”
  
  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完颜阿骨打!他是带我们走出了林子,可他给我们带来的,是灭顶之灾!他为了自己的野心,为了跟那个魏国靖王赌一口气,把我们整个女真都押上了赌桌!结果呢?输得精光!连本钱都没了!辽阳丢了!族人被圈了!军队没了!现在他自己带着最后一点本钱在草原上跟辽狗拼命,我们呢?我们在这里替他受罪!等着魏狗哪天心情不好,把我们像牲口一样宰了!”
  
  “兀术!你胡说什么!”额图像被踩了尾巴的狼,猛地跳起来,双眼赤红,“没有大王,我们早被辽人抓去当‘鹰奴’了!没有大王,我们能尝到建国的滋味?能穿上绸缎?能住进砖瓦房?是!现在是栽了!可大王还在草原上!只要他在,魏狗就不敢真对我们下死手!你懂不懂?!魏狗没打辽东,就是怕大王在草原上给他们捣乱!大王就是我们最后一张护身符!”
  
  毡包旁,几个正在缝补皮袍的女人停下了手中的骨针,惊恐地看着争吵的两人,那几个砍柴的高丽奴隶也瑟缩地停下了动作,生怕被迁怒。
  
  “护身符?”兀术萨满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脸上的皱纹因激动而扭曲,“额图!你醒醒吧!完颜阿骨打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带着我们反抗辽狗的英雄了!他是暴君!为了他的王位,为了他的野心,他杀过多少自己人?屠过多少不肯臣服的小部落?连高丽掳来的女人孩子,他眼皮都不眨就下令坑杀!这样的人,你还指望他护着我们?他只在乎他自己!他在草原上流的血,是为了他自己能翻身!不是为了我们辽东这些等死的族人!”
  
  他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魏军巡哨的旗帜,声音如同诅咒:“魏狗是狠,是毒!可他们至少还知道画个圈,给我们一口吊命的草!完颜阿骨打呢?他要是真回来了,只会带着魏狗更大的怒火,把我们所有人都拖进地狱!我宁愿他...就死在草原上!永远别再回来!让辽东...至少能喘口气!让我们的崽子,还有机会活下去!”
  
  “你放屁!”额图彻底暴怒,挥拳就要扑上去,“你敢咒大王!”
  
  “够了!”老族长猛地一声暴喝,声音虽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下去,额图和兀术都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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