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安之若素
第四百四十二章 安之若素 (第2/2页)“哼!看情况吧!不高兴就不领了!”
“一言为定?”
“我踹你的腚!”小刘笑着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到洗衣机身上:“我得想一个特别的日子,让你从此有妻徒刑!”
“好吧,等你的判决书。”车辆在奥运大厦门前停下,路宽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老谋子一大早就打电话给我,估计已经啃了一遍《山楂树之恋》,我估计这事儿能成,就看他怎么搞定张卫平。”
小刘胳膊枕在车窗边,闻言惊喜地抬眼看他:“我昨晚把书大概浏览了一遍,那我今天早点下班过来,听听你们两位大导演的讨论。”
路老板拍了拍车门示意阿飞开车:“行,走吧。”
时间进入五月下旬,距离开幕式也只剩不到80天时间。
行百里者半九十,无论是对最后这段冲刺的艰难早有准备的路宽,还是屡屡收到打击、每天都在惴惴不安中度过的导演组其他成员,都可谓“艰难度日”。
用后世奥运会开幕式结束后,工作处处长张合平接受采访时的话来讲:
整个2008年奥运会经历了200多天的排练,数十次的带妆彩排,没有一次能够顺利通过不出差错的。
唯一一次,就是在8月8号当天。
说是天佑中华也好,说是厚积薄发也罢,但在所有创意小组团队的工作人员看来,从5月到8月的这段时间简直“生不如死”。
会议室里众人依然是神情肃穆,连最喜欢插科打诨的马文都面带怅色。
“我提几点问题吧,也是我们反复排练下来以后,我跟张导认为亟需解决的,最关键的问题。”
“第一点还是击缶而歌节目中,2008名演员和节奏和灯光同步情况不佳,需要我们的技术团队继续攻克解决LED亮度不足、演员动作和音乐卡点这一难题。”
“目前看下来,亮度问题我们找的航天科技集团,定制抗干扰的强光模块来改进光源问题是可行的。”
路宽看向陈奇钢:“陈总监,关于音乐和训练节拍你讲讲想法。”
后者眉头紧皱:“路导、张导,其实这个节拍跟音乐卡点,就像节目现场的提词器一样,我们现在没办法在这么多观众面前搞,只有另辟蹊径。”
“我现在想的是通过灯光来引导节奏,你看行不行?”
路老板无奈道:“2008名演员都是战士,他们带着耳机都不能跟上音乐的鼓点,你还能指望他们看得懂灯光吗?你认为现实吗?”
他对陈奇钢是有些不满的,涉及到音乐的问题,他完全可以从耳机提示里想办法,重新编制节奏明快、清晰的鼓点节奏,怎么就想着把问题甩出去了。
张一谋直截了当批评道:“老陈你这样不行啊,虽然这段时间国内有大事影响了大家心情,可你这进度也太慢了点吧!”
路老板接着轻叩桌面连环输出,二人转又唱起来了:“工作纪律就是工作纪律,没有人能有意外!”
“一个问题提出,三天内直接负责的同志和该节目导演要有基本应对思路,五天内要给出切实的解决办法,一周内要保证下一次彩排和训练体现改进效果。”
“陈总监,你自己算算现在是第几天?”
陈奇钢被说得额头冒汗,本就不富裕的乱发显得整个人更加颓唐,却又生不出什么辩驳的心思。
一是自己不占理,二是对面两人太权威。
他前脚狡辩自己实在解决不了,可能后脚两位总导演就能给他提出个新的思路,啪啪打脸。
如果连术业有专攻他老陈都做不到,那空占个音乐总监的位置,在这里滥竽充数还有什么意义呢?
导演组不会给他躺在奥运后的功劳簿上睡大觉的机会。
只不过陈总监没有想到的是,这位总导演其实还动了其他心思。
他想跟老谋子一起,把几位领导看好和首肯的《我和你》否掉,选择《永远的朋友》。
后者由意大利作曲家乔吉奥·莫罗德尔与中国音乐家孔祥东合作,莫罗德尔就是汉城奥运会《手拉手》的作曲者。
上一世奥运会主题曲的最后确定是5月初,这一世因为总导演路宽中途的意外缺席拖延至今,定稿也就是这两三天的事情了。
国内有国内的做事方法,这不是个体看不惯或者不喜欢,就可以当它不存在的。
譬如这一项主题曲的选择,从2007年8月开始征集方案,和开闭幕式方案一样分为民间和定向两种途径。
陈奇钢本身作为定向征集单位是没问题的,但他同时也是评委,虽然最后的选拔是匿名,但这又能瞒得住谁呢?
麻烦的是,在路老板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上级领导又表示看好。
现在选择权在导演组手里,怎么办?
怎么在让领导面上也过得去、陈奇钢本人无话可说、又能保证导演组的权威,且不破坏团队氛围的条件下,客观地选择另一首路老板和老谋子都看好的作品?
很简单,打破这位音乐总监的权威光环,实事求是地指出他在工作上的某些态度问题。
每一次创意小组的讨论都是要形成会议记录的,顾筠过几天也会继续来跟拍纪录片,陈总监在包括击缶而歌节目在内的许多音乐问题上的疏漏,瞒不住别人。
事实上,他也是去年临时顶替的谭盾,本身进入导演组的程序就有些曲折。
在中国特色的人情社会与体制规则下,处理此类敏感决策需遵循“用程序正义包裹实质意图”的办法,导演组现在提出陈总监在某些问题上的不作为,领导再去力挺他的《我和你》就会投鼠忌器,自然知难而退。
会议室里的众人现在哪里能想到这一点,还当是这位年轻的总导演例行的问责而已。
“陈总监?”路宽再一次提示他给出办法。
“是我疏漏了,三天之内我一定彻底解决问题!”
“三天?今晚就是第一次带妆大彩排,你告诉我要三天之后才能解决,你自己觉得像话吗?”
陈奇钢嗫嚅着说不出话,也没人敢替他说话。
两年时间下来,不到三十岁的路宽已经成为了绝对权威。
路老板沉声道:“我提个方法,从现在开始到晚上大兴带妆彩排还有十四五个小时的时间,请陈总监立刻落实。”
陈奇钢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忙不迭地翻开笔记本:“路导,请指示。”
“我昨天跟继刚导演聊了,我们的想法是把2008年拆分成64个32人小队,每个单元设置一个‘人肉节拍器’。”
“既然战士们的音乐素养不够,就从解放军艺术学院挑出专人混编到队伍里,由他们担任引导员。”
“但是这64个人的培训工作,只有请陈总监抓起来了,我想,这总比去教2008个人要容易得多吧?”
陈奇钢连忙点头称是。
路宽跟张一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失望之色。
这位音乐总监不是没有能力,是最近把心思都放到《我和你》入围上了。
老谋子得了提示继续施压:“老陈,再谈谈《丝路》的音乐问题吧?现在反应出来编曲和威亚舞者们的节奏差距过大。”
“威亚舞者在空中翻转时,音乐高潮点与动作脱节至少0.8秒。”
他调出彩排录像,指着舞者腾空的瞬间:“这里本该用琵琶轮指接管乐强音,但现在的竖琴滑音完全压不住场。”
“你说说看,怎么办?”
陈奇钢心中哀叹,嗫嚅着没有借口可找,心里想着中午吃饭的时候私下找两位总导演汇报下工作。
只可惜,这一条路也被堵死了——
两位总导演午饭并没有在食堂吃,而是借着讨论电影的借口在办公室关起门来议事。
路宽办公室的茶几上摊开两份盒饭,张一谋掰开一次性筷子,磨了磨毛刺,先夹了一筷子凉拌香椿芽。
“希望老陈自己能想通吧。”
五月的北平正是香椿最嫩的时候,紫红芽尖裹着芝麻酱,嚼起来脆生生的带点苦香。
路宽吹着冒热气的荠菜豆腐羹:“他能力是有的,就是心思太活泛了。”
“尽早把主题曲落听,对他也是好事,专心把分内之事做好,这功劳又哪里比一首歌差多少了?”
“是这个道理。”老谋子往嘴里塞着榆钱糕,是食堂大师傅按着陕省方子蒸的,新摘的榆钱儿拌玉米面,蒸得松软泛青
“文人嘛,有几个不想留名的。”张一谋饭量不大,当即擦了擦手,拿起自己那一份投票和意见表。
关于奥运主题曲。
“小路,你的给我看看,看你怎么写的。”
“夹在《山楂树之恋》里,早晨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写好了。”路宽笑道:“非要给他陈奇钢给掰过来,不能误入歧途了。”
陈奇钢的总体思路是强调奥运音乐应避免“浮躁的程式化表达”,转而追求“细腻、敏感的中国式情感”,这与导演组“去人海战术、去口号化”的开幕式整体设计理念是一致的。
只不过是个人都有私心,只有通过这种曲线救国的方式给他提个醒了,也不算放弃同志。
老谋子看着路宽给两首歌的评语:
历届奥运会主题曲多以激昂、热烈的旋律为主,《我和你》采用极简的五声音阶创作,风格清淡柔和、缺乏高潮,且歌词重复单一,旋律缺乏记忆点和传唱度,不建议选择;
《永远的朋友》既保留国际化的激昂节奏,又加入京剧元素,符合“中国元素国际化”的创作导向,歌曲以“友谊”、“奋斗”为主题,副歌部分朗朗上口,易于引发群体共鸣,符合大型体育赛事对集体情绪调动的要求,建议选择。
张一谋改编了一下作业写完材料,又翻了翻《山楂树之恋》,回头冲北电小师弟笑道:“今晚要熬夜彩排,正好有时间聊聊这个剧本。”
“没问题,晚上小刘也过来。”路宽看看表:“开会去吧,晚上细聊。”
张一谋起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