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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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雕花木门的刹那，蓝星便觉旧日熟悉的气息在指尖碎裂——曾铺满玄关的黑色丝绒地毯被卷走，壁炉上那几支盛着暗红液体的水晶瓶，如今换成了装满清水的玻璃罐，里面斜插着几支刚剪的绿薄荷。
　　
　　她站在光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残留的黑色绣纹，那是身为吸血鬼最爱的装饰。
　　
　　此刻却像扎人的刺，让她转身便将黑色衣物锁进阁楼最深处。
　　
　　后花园的玫瑰倒还照旧，浓艳的红在暮色里像未干的血，却不再让她心头泛起熟悉的渴望。
　　
　　蓝星蹲下身，指尖拂过玫瑰叶片上的晨露，而后从竹篮里取出花苗——球形的绣球花裹着湿润的泥土，渐变的蓝从花心向外晕开，像把天空揉碎在了花瓣里；紫色的风铃花茎秆纤细，花苞垂着像串小铃铛，仿佛风一吹就能漾出细碎的响；纯白色的马蹄莲叶片舒展，雪似的花瓣裹着淡黄的蕊，透着干净的温柔；还有各色的郁金香种球，饱满得像藏着一整个春天的力气。
　　
　　她挥着小铲子挖坑，泥土沾在指缝间，带着潮湿的青草香，比曾经指尖沾染的血温更让她安心。
　　
　　戒断新鲜血液的日子并不好过。
　　
　　每到午夜，喉咙里的灼痒便会准时苏醒，像有无数细小的火炭在烧。
　　
　　蓝星会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最下层的保鲜盒，里面是她托人买来的动物血，装在透明的瓷杯里，色泽暗沉，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她捏着鼻子仰头灌下，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时，胃里一阵翻涌，可她只是攥着杯沿，等到那阵恶心过去，再对着窗外的月亮轻轻呼气——至少，她不用再为了生存去掠夺生命了。
　　
　　日子忙忙碌碌倒也过得快活。
　　
　　老巫师拄着橡木拐杖经常站在花园栅栏外晒太阳，银色的胡须在风里飘着。
　　
　　他看着蓝星忙前忙后，一会儿弯腰扶正歪倒的绣球花苗，一会儿蹲下来给马蹄莲培土，额角渗出的汗珠在夕阳下闪着光，却不见半分疲惫。
　　
　　她的裙摆沾了泥点，发梢别着朵刚摘的小雏菊，周身仿佛裹着层暖融融的光，连停在她肩头的蝴蝶都舍不得飞走，翅膀扇动着，把细碎的阳光抖落在她发间。
　　
　　“星星，歇会儿吧。”老巫师开口，声音带着岁月的沙哑。
　　
　　蓝星直起身，笑着擦了擦额角的汗：“没事，我想看着它们早点开花。”
　　
　　老巫师望着她眼底的亮，轻轻叹了口气。
　　
　　他活了几百年，见过无数吸血鬼困在永生的欲望里，却第一次见有人主动挣脱黑暗的枷锁。
　　
　　他知道，蓝星不会死——那些曾支撑她活下去的血腥欲望，如今正被泥土、花苗和清晨的露水悄悄替换，她在以另一种方式重生，比任何永生都更有力量。
　　
　　最近一些日子天气放晴，晚霞格外的温柔。夕阳渐渐沉下去，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
　　
　　蓝星终于收拾好最后一株郁金香，坐在玫瑰丛旁的石凳上。
　　
　　晚风拂过，带来玫瑰的香，也带来远处风铃花苗轻微的晃动。
　　
　　她闭上眼睛，听着虫鸣渐起，感受着胸腔里平稳的心跳，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晚霞如打翻的调色盘，将天空晕染成粉紫交融的梦幻色彩。
　　
　　蓝星沿着小径走进花园，白色栅栏旁，玫瑰开得正盛，粉的娇柔、红的热烈，花瓣在余晖下泛着绒绒的光。
　　
　　她停下脚步，望着眼前这片绚烂，心底的烦闷仿佛被这美景悄悄抚平。
　　
　　微风拂过，带着玫瑰的甜香，也吹动了她额前的碎发。
　　
　　她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与这傍晚的花园，还有那片瑰丽的晚霞，都融在了一起。
　　
　　夜空慢慢铺开，星星开始亮起来。
　　
　　蓝星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土，转身往屋里走。
　　
　　她知道，明天清晨，她还要来给花苗浇水，还要忍着恶心喝下那杯动物血，还要一点点把这花园填满色彩。
　　
　　但没关系，她已经走在通往光明的路上了，身后是渐渐远去的黑暗，身前是即将盛开的春天。
　　
　　清晨的阳光格外温柔。
　　
　　蓝星摆弄着花园中的花朵很是肆意生欢。
　　
　　风裹着后花园的玫瑰香漫过石栏时，蓝星正蹲在绣球花丛旁，指尖捏着小铲子轻轻拨弄根部的泥土。
　　
　　忽然，一道带着怯意的清澈嗓音从身后传来，像颗小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你……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了。”
　　
　　她握着铲子的手一顿，转过身时，撞进一双亮得像浸了晨露的眼睛里。
　　
　　那是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背着半旧的画板，帆布背包上沾了些泥土和草屑，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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