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1章 双璧遗珠,沪上风云再起
第0061章 双璧遗珠,沪上风云再起 (第1/2页)双生姐妹命运交错,姐姐被弃江南渔村,妹妹在沪上贫民窟挣扎求生。
十五年后,姐姐阿贝为救养父独闯沪上,意外与齐家大公子齐啸云相遇。
齐啸云看着那双与莹莹惊人相似的眸子,却带着截然不同的倔强与锋芒,心中疑云顿起。
而此刻,赵家势力暗中涌动,一场更大的阴谋正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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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黄包车在齐公馆气派的大铁门前停下。
阿贝付了车钱,拎着那个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旧布包袱下了车。眼前是绵延的、爬满了常春藤的高高院墙,两扇沉重的、镂刻着繁复花纹的铁艺大门紧闭着,只旁边一扇小门开着,门口笔挺地站着两个穿着制服、腰间配枪的护卫。门楣上,“齐公馆”三个鎏金大字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冷硬的光。
她站在这片阴影里,能听见里面隐约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喧嚣——汽车引擎声、皮鞋踏在光滑地面上的脆响、模糊的谈笑风生。风里裹挟着淡淡的花香,还有她说不出的、属于昂贵物品的混合气息。
这就是齐家。
那个在莫老憨口中,与莫家交好,或许能求助的齐家。也是那个……齐啸云的齐家。
她深吸了一口气,江南水汽濡染的温软似乎还残留在肺腑,却被此地冷硬的风刮得生疼。她攥紧了包袱,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便是那半块贴身藏好的玉佩,冰凉的玉璧硌在胸口,像一枚沉默的印鉴,烙着她的来处与归途。
脚步刚迈近那扇小门,一名护卫便上前一步,手臂一横,拦住了她。目光锐利地在她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衫和旧布包袱上扫过,语气是公事公办的疏离:“找谁?有预约吗?”
“我找齐啸云,齐先生。”阿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护卫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少爷正在宴客,不见外客。你是他什么人?”
什么人?阿贝语塞。她算他什么人?一个在码头被他撞见狼狈模样的陌生女子?一个或许与他旧识之人有些关联的、来自乡下的不速之客?
“我……”她顿了顿,迎上护卫审视的目光,“我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当面和他说。麻烦你通报一声,就说……码头上的人找他。”
“码头上的人?”护卫眼神里的怀疑更重,“每天想见少爷的人多了,都在外面等着呢。去那边等着吧。”他随手往大门侧面、靠近围墙的一处树荫下一指,那里空无一人,显然只是个打发人的说辞。
阿贝没有动。“我等他。”
她不再看护卫,径直走到那树荫下,背靠着冰凉粗糙的砖石围墙,将包袱抱在怀里。姿态是安静的,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执拗。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像她此刻难以平静的心潮。
时间一点点流逝。公馆内的喧嚣时高时低,偶尔有汽车驶入驶出,卷起细微的尘土。进出的男女都穿着光鲜,皮鞋锃亮,衣裙摇曳,他们或好奇或漠然地瞥一眼站在墙角的阿贝,目光如同看一件不合时宜的摆设。
阿贝垂着眼,盯着自己磨得有些起毛的布鞋鞋尖。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在皮肤上,不很痛,却让人难以忽视。她想起了渔村的码头,咸腥的海风,摇晃的船,阿爹莫老憨憨厚又带着愁苦的脸。那才是她的世界。而这里……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本能地绷紧了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更久。腿脚有些发麻,日头也开始西斜。
一阵急促而有力的马蹄声夹杂着汽车喇叭声由远及近,最终在公馆大门前停了下来。不是常见的黑色轿车,而是一辆颇为扎眼的敞篷汽车,驾驶座上的人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白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敞着,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夹着半支烟,正侧头与副驾上一个穿着洋装、卷发的摩登女郎说笑着,神态闲适又张扬。
是齐啸云。
阿贝几乎立刻就认出了他。与那日在码头西装革履、神色冷峻的模样不同,此刻的他,眉宇间多了几分纨绔子弟的玩世不恭,但那眼底深处,似乎仍有种挥之不去的沉郁,被他很好地掩藏在了笑意之下。
护卫见到他的车,立刻换上了一副恭敬的神态,小跑着上前。
齐啸云漫不经心地听着护卫说话,目光随意地扫过周围,然后,定格在了围墙树荫下那个孤零零的蓝色身影上。
隔着一段距离,隔着汽车的引擎声和那摩登女郎娇俏的笑语,他的目光与阿贝的,在空中相遇。
阿贝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她的脸上没有表情,没有乞求,也没有怯懦,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平静,和那双清澈眸子里不容错辨的坚持。
齐啸云嘴角那抹漫不经心的笑意淡了下去。他眯了下眼,像是要确认什么。码头上那个女子……那双眼睛。他记得这双眼睛。不仅仅是因为它们在那个狼狈的时刻依然清亮逼人,更因为它们……像另一个人。像那个总是在他记忆角落里,安静温婉的莹莹。
但此刻这双相似的眼睛里,没有莹莹的柔顺和隐忍,只有野草般的倔强和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反而生出的锐利锋芒。
他推开车门,长腿一迈,下了车。没理会身旁女郎娇声的询问,径直朝着阿贝走了过来。
皮鞋踩在碎石路面上,发出清晰的声响,一步步,不疾不徐,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他在阿贝面前站定,身高的优势让他需要微微垂眸才能看清她的脸。他比她记忆中似乎更高大些,白色西装的布料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与她洗旧的蓝布衫形成了残酷的对比。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还有一丝清冽的古龙水气息,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
“是你。”他开口,声音比在码头时少了几分冷硬,多了些探究,“找我?”
“是。”阿贝迎着他的目光,声音不大,却清晰,“齐先生,我有事相求。”
“哦?”齐啸云挑了挑眉,视线在她紧抱着的旧包袱上停留一瞬,“什么事,值得你在这里等这么久?”
阿贝抿了抿唇。“我想请齐先生,帮我找一个人,在巡捕房。”
齐啸云似乎有些意外,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找人?去巡捕房?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他的目光扫过她全身,带着上位者审视的、毫不掩饰的打量,“就凭……在码头见过一面?”
这话语里的轻慢,像细小的沙子磨在心上。阿贝的指节微微收紧,抠紧了包袱的布料。她知道他会这么问,也知道自己几乎没有任何筹码。
“我……”她刚要开口,试图说出莫老憨的名字,或许能牵出一点旧情。
就在这时,一个温软又带着些许怯怯的声音插了进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紧绷的气氛。
“啸云哥?”
阿贝和齐啸云同时转头。
只见一个穿着浅藕荷色旗袍的少女,正从公馆大门内款步走出。她身形纤细,面容清秀苍白,眉眼间笼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淡淡的忧郁,更衬得她楚楚动人。她的目光先是落在齐啸云身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依赖和欣喜,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带着几分好奇地,转向了站在齐啸云对面的阿贝。
当看清阿贝的脸时,少女的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得一干二净,一双杏眼难以置信地睁大,里面充满了惊愕、茫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微张的嘴。
“莹莹,你怎么出来了?”齐啸云的声音瞬间柔和了下来,带着一种阿贝从未听过的、近乎本能的呵护。他朝那少女走了两步,恰好挡在了她和阿贝之间,形成了一个保护的姿态。
林莹,或者说,莫莹莹,她的目光却像是被钉在了阿贝脸上,无法移开。太像了……虽然气质迥异,一个如风中韧草,一个似雨中娇花,但那五官的轮廓,那眉眼的形状……尤其是那双眼睛,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阿贝也怔住了。
看着这个被齐啸云称为“莹莹”的少女,看着她与自己惊人相似的面容,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震惊与无措,阿贝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
一些破碎的、被岁月尘封的画面猝不及防地撞入脑海——昏暗的、弥漫着药味和哭泣声的房间……女人悲恸欲绝的脸……乳娘惊慌躲闪的眼神……还有被仓促塞进怀里的、带着体温的半块硬物……
那些模糊的、她一直以为是梦境或是幼年混乱记忆的碎片,此刻因为这个少女的出现,而变得无比清晰、尖锐起来!
她是谁?
我……又是谁?
空气仿佛凝固了。门前的护卫、车上等着齐啸云的摩登女郎,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只剩下两个容貌酷似的少女,隔着几步之遥,隔着十五年的光阴与离散,无声地对视着。
齐啸云看着莹莹煞白的脸,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脸色同样震惊而复杂的阿贝,眉头紧紧锁起,眼底的疑云如同骤然聚集的浓雾,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这绝不仅仅是相似。
而一旁的角落里,一个穿着不起眼长衫、帽檐压得很低的男人,将公馆门前这诡异的一幕尽收眼底,随即悄无声息地转身,快步没入了街角的阴影之中,像是急于去向某个隐藏在暗处的主人,报告这突如其来的变数。
空气死寂。
风掠过齐公馆高耸的围墙,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阿贝磨旧的布鞋边,也落在莹莹那双精致的白色小羊皮皮鞋旁。两个少女,一个蓝布素衫,倔强如石间野草;一个旗袍婉约,脆弱似温室幽兰,却顶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孔,在这浮华与权势交织的门第前,构成一幅诡异而冲击力极强的画面。
莹莹的手指还捂在唇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的目光像受惊的蝶,在阿贝脸上慌乱地逡巡,每一次触碰都带来一阵更深的战栗。太像了……不仅仅是五官,连那眉骨的弧度,鼻尖微不可查的小小起伏,都……都像记忆深处某个模糊而温暖的影子,像水面上破碎的月光,拼凑不出完整的形状,却搅得心底一片惊涛骇浪。
“你……你是谁?”莹莹的声音带着颤,细弱得几乎要被风吹散。她下意识地向齐啸云身后缩了缩,寻求着庇护。
齐啸云高大的身躯确实将她挡得更严实了些。他没有回答莹莹,而是目光沉沉地盯着阿贝,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漫不经心,只剩下锐利的审视和浓得化不开的怀疑。“说话。”他命令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阿贝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得肋骨生疼。那些纷乱的记忆碎片还在脑海里冲撞,女人的哭泣,乳娘的仓皇,冰冷的玉佩……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点。她不能慌,至少现在不能。
她深吸一口气,忽略了齐啸云迫人的目光,直接看向他身后那双惊惶的、与自己酷似的眼睛。
“我叫阿贝。”她的声音有些干涩,但努力维持着平稳,“从江南来。”
“江南……”莹莹喃喃重复着,眼神更加迷茫。
齐啸云的眉头锁得更紧。“江南哪里?来找谁?说清楚!”他向前逼近一步,属于男性的、带着侵略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阿贝被他逼得后退了半步,脊背抵住了冰冷粗糙的围墙。她仰起脸,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视线:“我来找齐先生,是想请您帮忙,去巡捕房捞一个人。我阿爹,莫老憨。”她刻意略过了自己原本想借助“莫家故旧”这点攀附的意图,此刻,这意图在眼前这诡异的局面下,显得如此不合时宜,甚至……危险。
“莫老憨?”齐啸云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里的探究更深。一个陌生的、来自江南的渔民名字。和莫家有关?他心思电转,面上却不露分毫。“我凭什么帮你?”
“就凭……”阿贝顿了顿,目光再次掠过他身后那张苍白惊惶的脸,心头那股莫名的悸动让她脱口而出,“就凭我阿爹说,他与沪上莫家,曾有旧谊。”
“莫家”两个字,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涟漪。
莹莹猛地一震,捂着嘴的手滑落下来,失声惊呼:“莫家?!”她看向阿贝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细微的刺痛。
齐啸云眸色骤寒。莫家!那个早已在沪上销声匿迹、成为禁忌的名字!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不仅有着与莹莹酷似的容貌,竟然还牵扯到了莫家?
他猛地伸手,一把攥住了阿贝的手腕。力道很大,捏得她骨头生疼。
“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凛冽的寒意,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她撕碎。“接近莹莹,有什么目的?”
手腕上传来的疼痛让阿贝倒抽一口冷气,但她咬紧了牙关,没有挣扎,只是倔强地瞪着他:“没有人派我来!我也不认识她!”她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却徒劳无功,“我阿爹被巡捕房冤枉抓走了,我只是来求齐先生帮忙!放开我!”
“冤枉?”齐啸云冷笑一声,手指收得更紧,“编故事也要编得像样点!说,你和莫家什么关系?为什么和她长得这么像?”他目光如刀,似乎要将她从里到外剖开看个清楚。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莫家!”阿贝被他眼里的狠厉和怀疑刺伤了,一种巨大的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她凭什么要在这里受这种盘问?就因为她穷,因为她来自乡下,因为她莫名其妙地长得像这个富家小姐?
“啸云哥……”莹莹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两人,看着齐啸云脸上罕见的戾气,和阿贝眼中不屈的火焰,心里乱成一团。她害怕,害怕这个突然出现的、和自己如此相像的女子,害怕她口中提到的“莫家”,那像是一个隐藏在岁月深处的幽暗漩涡,随时可能将她现在勉强维持的平静生活吞噬。可看着阿贝被齐啸云那样用力地攥着手腕,苍白脸上强忍痛楚却不肯服输的神情,她心底又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细微的同情。
齐啸云没有理会莹莹的低唤,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阿贝身上。这个女人,出现得太过蹊跷。容貌的相似,莫家的牵扯,主动找上门……这一切,都像是精心设计的圈套。是赵家?还是其他什么躲在暗处的敌人?他们想利用这个女子做什么?对付齐家?还是……伤害莹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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