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6章水波下的暗礁(下)
第0076章水波下的暗礁(下) (第1/2页)晨雾如轻纱,笼罩着静谧的河荡。水声欸乃,莫老憨划着小船,阿贝(贝贝)坐在船头,手里拿着一件未完工的绣品,对着熹微的晨光仔细端详。
“阿贝,看路,别看针线喽!”莫老憨憨厚地提醒,声音里带着宠溺。
“知道啦,阿爹!”阿贝头也不抬,手指灵活地穿针引线,一朵含苞的荷花已在素白绢布上悄然绽放,针脚细密,配色清雅,带着水乡特有的灵秀之气。“就快好了,孙家小姐催得急呢。”
莫老憨看着女儿专注的侧影,心里既骄傲又有些复杂。阿贝越大,那通身的气派就越发不像他们这渔家里能养出来的。尤其是当她安静坐着刺绣时,那份沉静与秀雅,偶尔会让他这个粗汉子都觉得晃神。还有她脖颈上那半块用红绳系着的玉佩,质地温润,雕工精细,即便他不懂玉,也知绝非俗物。
“阿贝啊,”莫老憨犹豫着开口,船桨划开粼粼波光,“你那玉佩……收好些,莫要轻易给人瞧见了。”
阿贝终于从绣品上抬起头,明澈的眼里带着一丝不解:“阿爹,为什么呀?这不是您和娘捡到我时,就在我身上的吗?”
“是……是啊。”莫老憨有些局促,黝黑的脸上显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忧虑,“就是因为是捡到你时就有的,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咱们平头百姓,有些东西,太扎眼了不好。”
他想起几年前,镇上当铺的老朝奉偶然瞥见这玉佩,那惊愕探究的眼神,以及私下里找他打听玉佩来历的情形,心里就有些发毛。老朝奉只说这玉料极好,怕是官家或巨贾才用得起,叮嘱他千万收好。自那以后,莫老憨就多了个心眼。
阿贝似懂非懂,但见养父神色郑重,便乖巧地点点头,将玉佩塞进衣领里,贴肉藏好。“嗯,我晓得了,阿爹。”
小船靠了岸,阿贝拎着母亲做的菜饼子和绣品,脚步轻快地向镇上的水乡学堂走去。说是学堂,其实也就是几间旧屋,一位老秀才教着镇上十来个孩子认字、读些启蒙书籍。阿贝断断续续来听,却是老秀才最得意的学生,聪慧过人,一点就通。
晌午放学,阿贝惦记着去绣庄交活,顺便把母亲托她买的两尺布带回去。刚走到镇中心人来人往的石板路上,就听见一阵喧哗。
几个镇上有名的纨绔子弟,正围着一个卖菱角的老农推推搡搡。为首的正是镇上米行老板的儿子赵四,他跋扈地踢翻了老农的菱角筐,雪白的菱角滚了一地。
“老东西,敢挡小爷的路?你这点破菱角,赔得了小爷新鞋上沾的泥点子吗?”赵四趾高气扬,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老农脸上。周围有人面露愤慨,却慑于赵家势大,不敢出声。
老农跪在地上,一边慌乱地捡拾菱角,一边不住地哀求:“赵少爷,对不住,对不住!小老儿不是故意的,这……这菱角您拿去,算小老儿赔罪的……”
“呸!谁稀罕你这点东西!”赵四不依不饶。
阿贝见状,眉头蹙起。她认得那老农,是邻村孤苦的王老汉,就靠这点微薄收入过活。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她捏紧了拳头,想起跟着阿爹在船上练拳脚时,阿爹常说“习武强身,更要明理护弱”。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声音清亮:“赵四,青天白日,街上这么多人看着,欺负一个老人家,你也不怕丢了你爹米行老板的脸面?”
赵四闻声回头,见是阿贝,先是一愣,随即嗤笑:“我当是谁,原来是莫家那个野丫头!怎么,想学人路见不平?滚一边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路见不平,人人可管。”阿贝毫无惧色,挡在王老汉身前,“王爷爷不过是不小心,你让他赔礼也赔了,还想怎样?莫非真要闹到里正那里,让大家评评理,看你赵家少爷是如何‘威风’的?”
她言辞清晰,不卑不亢,周围渐渐聚拢了些人,指指点点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赵四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评理?小爷我就是理!你给我让开!”说着伸手就要推搡阿贝。
阿贝眼神一凛,她虽年纪小,但常年劳作,手脚灵活,更有几分蛮力。只见她侧身一闪,避开赵四的手,同时脚下巧妙地一绊。
“哎哟!”赵四猝不及防,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模样甚是狼狈。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哄笑。
赵四站稳身形,脸色涨得通红,指着阿贝:“你……你敢动手?!”
“我只是自卫。”阿贝平静地看着他,“赵四,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若再纠缠,我不介意陪你去找里正,或者……让我阿爹来找你爹聊聊?”她故意抬出了以力气大、脾气倔出名的莫老憨。
赵四深知莫老憨护犊子的性子,又见围观者众多,自己确实不占理,再闹下去只会更丢人。他恶狠狠地瞪了阿贝一眼,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便带着几个跟班灰溜溜地挤开人群走了。
阿贝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帮王老汉收拾散落的菱角。王老汉千恩万谢,周围人也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
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一位穿着体面、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看在眼里。他站在不远处的茶楼窗边,目光落在阿贝身上,带着几分审视与讶异。他注意到了这女孩方才应对时的沉着、机变,以及那不同于寻常渔家女的清秀眉眼和通身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韧劲儿。
男子微微眯起眼,手指轻轻敲着窗棂,低声自语:“这小姑娘……有点意思。莫老憨家,竟能养出这样的女儿?”
阿贝并未察觉这远处的目光。她帮王老汉收拾妥当,又安慰了几句,便拿着自己的东西,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朝绣庄走去。阳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挺拔而充满活力的身影。江南水乡的温婉,似乎并未完全磨去她骨子里那份与生俱来的、属于沪上莫家血脉的胆魄与锋芒。这水波荡漾的平静生活之下,命运的暗礁,似乎已在这一刻,悄然显露了一角。
晨雾如轻纱,笼罩着静谧的河荡。水声欸乃,莫老憨划着小船,阿贝(贝贝)坐在船头,手里拿着一件未完工的绣品,对着熹微的晨光仔细端详。绢布上,一对鸳鸯已初具雏形,水波粼粼,荷叶片片,针脚细密灵动,配色清雅脱俗,带着水乡特有的湿润气息和盎然生机。
“阿贝,看路,别看针线喽!”莫老憨憨厚地提醒,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与一丝隐忧。女儿的绣艺越来越好,好得让他这个粗汉子都觉得心惊。这通身的气派,低头专注时的侧影,还有那偶尔沉静下来时,眉宇间不自觉流露出的……一种他无法形容的、与这渔家水乡格格不入的矜贵,都让他心里发慌。
“知道啦,阿爹!”阿贝头也不抬,指尖捏着细如发丝的绣花针,手腕轻旋,又为一片荷叶添上了一抹恰到好处的过渡色。“就快好了,孙家小姐催得急,说是要送人的礼,怠慢不得。”
莫老憨“嗯”了一声,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阿贝纤细的脖颈上,那里系着一根半旧的红绳,红绳下端,贴着肌肤,藏着那半块质地温润、雕工奇古的玉佩。他的心又沉了沉。
“阿贝啊,”莫老憨犹豫着,船桨划开粼粼波光,也划破了他心头的平静,“你那玉佩……收好些,莫要轻易给人瞧见了。如今镇上人来人往的,不比从前。”
阿贝终于从绣品上抬起头,明澈如水洗过的眸子带着一丝不解:“阿爹,为什么呀?这不是您和娘捡到我时,就在我身上的吗?是……我亲生爹娘留下的念想吧?”她声音轻轻的,带着试探。随着年龄渐长,她对身世的疑惑也如同河底的水草,悄然滋生。
“是……是啊。”莫老憨更加局促,黝黑的脸上皱纹都仿佛深了几分,“就是因为是捡到你时就有的,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咱们平头百姓,守着这河荡过日子,有些东西,太扎眼了不好。”他想起几年前,镇上“博古斋”的老朝奉偶然瞥见这玉佩,那惊愕探究的眼神,以及后来私下里找他,旁敲侧击打听玉佩来历的情形,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老朝奉摸着山羊胡子,只含糊地说这玉料是极品羊脂白玉,雕工更是前朝宫廷风格,怕不是寻常官家或巨贾能有的,叮嘱他千万收好,莫要露白,以免招祸。自那以后,莫老憨就对这玉佩格外敏感,仿佛那不再是女儿的身世凭证,而是一道不知何时会引爆的惊雷。
阿贝见养父神色异常郑重,甚至带着点她看不懂的恐惧,便乖巧地点点头,将玉佩往衣领里又塞了塞,确保完全被粗布衣衫遮盖。“嗯,我晓得了,阿爹。您放心,我不让人瞧见。”她嘴上应着,心里那关于身世的疑云,却又浓重了几分。
小船靠了岸,阿贝拎着母亲做的菜饼子和卷好的绣品,脚步轻快地向镇上的水乡学堂走去。说是学堂,其实也就是几间临水的旧屋,一位屡试不第的老秀才,教着镇上十来个家境尚可的孩子认字、读些《三字经》、《千字文》。阿贝因着莫老憨夫妇咬牙支持,也断断续续来听。她是老秀才最得意的学生,聪慧过人,过目不忘,常常举一反三,让老秀才唏嘘不已,常叹“若为男儿,必非池中之物”。
晌午放学,日头已有些晒人。阿贝惦记着去“锦绣坊”交绣活,顺便把母亲托她买的两尺细布带回去。刚走到镇中心人来人往的青石板路上,就听见一阵喧哗与哀求声。
几个镇上有名的纨绔子弟,正围着一个卖菱角的老农推推搡搡。为首的正是镇上最大米行老板的儿子赵四,他穿着一身绸缎,却举止粗鲁,跋扈地一脚踢翻了老农盛满菱角的柳条筐,雪白鲜嫩的菱角顿时滚了一地,沾满尘土。
“老东西,眼睛长到屁股上了?敢挡小爷的路?你这点破菱角,赔得了小爷新鞋上沾的泥点子吗?”赵四趾高气扬,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老农脸上。周围聚了些人,有的面露愤慨,窃窃私语,却都慑于赵家势大,无人敢上前阻拦。
老农扑跪在地上,一边慌乱地用粗糙的手掌捡拾菱角,一边不住地磕头哀求:“赵少爷,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小老儿不是故意的,刚顾着看秤,没瞧见您过来……这……这菱角您拿去,都拿去,算小老儿赔罪的,求您高抬贵手……”
“呸!谁稀罕你这点破烂玩意儿!”赵四嫌恶地皱紧眉头,不依不饶,“弄脏了小爷的鞋,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今天不拿出点实在的,你别想走!”
阿贝见状,眉头紧紧蹙起。她认得那老农,是邻村孤苦无依的王老汉,老伴早逝,无儿无女,就靠着这河荡里产的菱角换点油盐钱。一股混杂着正义感的怒气涌上心头,她捏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想起跟着阿爹在摇晃的船头练拳脚时,阿爹常说的“习武不为欺人,只为强身,更要明理护弱”,胸中那股豪气顿生。
她深吸一口气,排开围观的人群,走上前去,声音清亮如出谷黄莺,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力度:“赵四,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这街上这么多人看着,你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家,算什么本事?也不怕丢了你爹米行老板的脸面?”
赵四闻声回头,见是阿贝,先是一愣,随即嗤笑一声,脸上满是鄙夷:“我当是谁,原来是莫老憨家那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怎么,想学那戏文里的侠女,路见不平?滚一边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他特意加重了“来路不明”和“野丫头”几个字,引得他身后几个跟班一阵哄笑。
阿贝的脸瞬间涨红了,不是羞怯,是愤怒。身世是她心底最敏感的一根刺,此刻被赵四当众狠狠刺痛。但她强压下心头的火气,挺直了脊梁,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赵四:“路见不平,人人可管。王爷爷不过是不小心,你让他赔礼也赔了,菱角也撒了,你还想怎样?莫非真要闹到里正那里,让大家伙儿都来评评理,看看你赵家少爷是如何在这大街上‘威风凛凛’,欺压孤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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