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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谦律》

《冷谦律》 (第1/2页)

《明史·乐志》的夹页在油灯下泛着蠹痕。冷谦指尖拂过“黄钟正音”四字,窗外忽传来三声琵琶,正是《月儿高》的起调。
  
  他研墨的手顿了顿。这曲子当世只有三人能弹,其中两人已作古。
  
  门开时,先见着素白罗裙的一角。云娘抱着一把曲颈琵琶立在阶前,额间花钿是初见的样式——永乐三年的上元夜,秦淮河画舫上,她弹的正是这曲。
  
  “一别十载,先生可还识得旧音?”她解下青箬笠,露出眼角细纹。身后小厮抬进一只樟木箱,启盖时桐油味混着陈年瑞脑香。
  
  冷谦目光落在她怀中琵琶上。那琴轸镶着七枚螺钿,排作北斗状——正是他当年亲手所制。
  
  “锦衣卫的眼线跟到三山街,被我甩脱了。”云娘自斟了茶,腕上金跳脱碰到紫砂壶,发出清越一响,“宫里那位,要借先生的耳朵一用。”
  
  她说的“那位”,是如今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三日前,英宗在奉天殿闻钟自鸣,钦天监奏称“天钟示警”,王振便想起冷谦这个洪武朝遗老——传说他能闻地脉,听天音,成祖北伐时曾凭琴音为大军指过水脉。
  
  冷谦推开北窗。秋雨正打湿院里的焦尾琴,琴腹传出空洞回响,像什么在应和远方钟声。
  
  “王振要的,怕不只是老朽的耳朵。”他转身时,云娘已展开一卷黄绫。
  
  是英宗手谕,但盖着司礼监的印。旨意命冷谦三日内勘验大钟寺九钟,若真有“不谐之音”,当毁钟镇厄。绫帛一角,有朱砂小字批注:“下至淫巧奇技,亦领异标新,锥刀竞逐,穷天地之精华,竭闾阎之脂膏。”
  
  字迹清癯,是无用先生的手笔。
  
  大钟寺的铜钟悬在永乐大钟楼。最大的那口铸着《华严经》,重八万七千斤。冷谦以手抚钟,青铜传来持续的低频震颤——不是风声,是钟体自己在鸣。
  
  “这钟,铸成后从未敲过。”住持递来一本泛黄簿册,“永乐十八年,道衍和尚监铸此钟,完工当夜忽说‘此物不祥’,命封存钟楼。后来成祖北征,道衍随军,临终前只留下一句:‘待百年后遇知音,钟鸣则天下乱。’”
  
  云娘忽然拨动琵琶。四弦齐震的刹那,九口铜钟同时共鸣。钟身《华严经》的梵文竟泛起金晕,如活物般在铜壁上流动。
  
  “不是钟不祥。”冷谦闭目倾听,“是铸钟人,在钟里藏了东西。”
  
  他想起道衍的另一个身份——黑衣宰相姚广孝。这位助成祖夺江山的奇僧,除了精通权谋,更擅奇门遁甲。若说他在钟中暗设机关,绝非妄测。
  
  子夜,冷谦独坐钟楼。月光穿过镂空钟钮,在地面投出二十八宿星图。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律管,按《吕氏春秋》“三分损益法”试音。当吹到“蕤宾”律时,最大的那口钟忽然发出长吟。
  
  钟内传来机括转动声。
  
  云娘以簪代刀,撬开钟钮暗格。内中滚出一枚玉琮,琮面刻着北斗七星的璇玑图。冷谦摩挲玉琮,忽然想起《乐书》中的记载:明初修订历法时,曾以九钟定音,对应九州分野。若九钟齐鸣,可调地脉。
  
  “王振要毁钟,不是镇厄。”他缓缓道,“是要断大明的龙脉。”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衣袂破空声。三支弩箭钉入梁柱,箭羽漆成东厂特有的玄色。
  
  逃出大钟寺时,云娘左肩中了一箭。血染红半幅罗裙,她却将琵琶护得完好。
  
  “去龙华寺。”她咬着发簪撕下裙摆包扎,“我师父留了东西在那儿。”
  
  她师父是永乐朝的奉銮夫人,掌管宫廷乐舞。云娘十岁入宫学琵琶,十五岁因牵连一桩巫蛊案被逐,是冷谦在午门外捡回这个满手是血的小姑娘。
  
  龙华塔地宫藏着九口编钟,尺寸只有巴掌大,却铸着完整的《禹贡》九州图。云娘以簪轻叩钟身,九钟依次响起,音律竟与大钟寺的铜钟完全相合。
  
  “这是母钟。”她咳着血笑,“大钟寺那些是子钟。子母相应,方能调律。”
  
  冷谦忽然明白道衍的布局:以九口巨钟镇守北京,九口小钟藏于江南,形成纵横九千里的音律大阵。一旦天下有变,知音人可凭此阵调理地气。
  
  可王振如何知晓?
  
  地宫入口传来脚步声。灯笼光里,东厂掌刑千户那张白胖的脸,笑得像尊弥勒佛。
  
  “冷先生好耳力。”千户拍手,番子押进一个浑身是血的老僧——正是大钟寺住持。
  
  “这秃驴招了,道衍当年铸钟,是为了压住南京的‘王气’。”千户踩住老僧的手,“成祖迁都后,南京地脉不稳,需以音律大阵调理。可惜啊,这阵法若反过来用...”
  
  他踢翻一盏油灯。火光中,冷谦看见地宫墙壁上刻满星图,每处星宿旁都标着音律刻度。若按特定顺序敲击编钟,确可引动地脉——但方向是毁,而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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