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母子斗法
第五章 母子斗法 (第1/2页)暑往寒来,转眼间就到了冬季。寒冬腊月,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皇宫银装素裹,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庄严巍峨。朱红色的宫墙鲜艳夺目,金黄色的琉璃瓦上铺上一层薄薄的积雪。宫门紧闭,门环上的铜锈在雪的洗礼下显得愈发古朴。
宫门前的广场上,一名英俊的宿卫军士身姿挺拔地站立着。他身穿黑色的铠甲,雪花落在他的头盔和肩头上。他的侧脸英气逼人,他的站姿如同一尊雕塑。他坚定的目光凝视前方,守护着这座宫殿。寒风凛冽,他丝毫没有退缩之意,他深知自己的职责重大,肩负着保护皇室的重任。大雪的笼罩下,皇宫宛如一个与世隔绝的仙境。
见摇篮中的孙儿熟睡了,冯太后踱步到窗前。深宫寂寂,唯有这漫天飞雪带来一丝天地间的活气。她凝视着广场上那个黑色的身影——宿卫军士李弈。雪花落满他的盔甲,他却像钉在雪地里的青松,纹丝不动。那挺拔的身姿,那在寒风中愈发显得棱角分明的侧脸,忽然像一把钥匙,不经意间撬开了她心底尘封已久的某个角落。是了,像极了她年少时在宫闱深处惊鸿一瞥的某个年轻将领的影子,也像…像某种她早已失去的、鲜活坚韧的生命力。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混杂着对严寒中坚守者的怜惜,对那蓬勃英气的欣赏,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打破这潭死水般生活的隐秘渴望。
冯蓉此时虽然已荣登太后宝座,但她的实际年龄却只有二十五六岁,这个年纪正是一生中最美的青春年华啊!她的心能做到像一口古井那般死水无澜吗?虽然她是一位见过世面、经历过政治风浪的太后,但她也是生命力肆意张扬的年轻女子啊!
“如此数九寒天,何人未眠…”冯蓉低声呢喃,手掌无意识地抚过冰冷的窗棂。一个念头突兀地升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冲动。她转身,快步走入内室,打开檀木箱笼,取出了那件几乎从未示人的、由数百张极品貂皮缝制的玄色斗篷,去给广场上的宿卫军士披上。
宿卫军士被太后的这个亲密举动震惊了,他不敢接受太后这般热情的好意,极力拒绝太后的斗篷。但太后板起脸来严令他披上,令他拒绝不得,只得顺从太后之意,披上斗篷。与其说他怕太后的好意,不如说他怕周围投来锋利的目光。但太后好像什么也不怕!太后有什么好怕的,这是她的家啊!她能主宰这里的一切。这个宿卫军士名叫李弈。李弈容貌俊美,才华横溢,出身官宦人家,门荫入仕。
夜晚来临,宫殿沉入一片黑暗之中,冯蓉心中的孤独如同这黑夜,浓黑且漫长。寒夜独卧,衾寒枕冷,辗转难眠。
白天给宿卫军士斗篷的一幕历历在目,不断地在冯蓉的脑海中回放。她想:我贵为太后,拥有四海,却只能凄凉地孤枕独眠!她内心充满无尽的空虚。冯蓉睡不着,起身披衣踱到窗前向外张望,广场上还是有一个宿卫军士在站岗,但冯蓉知道,那个宿卫军士已经换人,他不是李弈了,李弈不可能一天一夜都站在那里啊!呆立了一会儿,冯蓉只好又回去睡了,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自从那天接受了太后的斗篷,李弈便觉得太后时时处处都高看了自己一眼。他也是个聪明人,他能领会太后的意思,他在平日的生活中也给太后带来更多的照顾和关心,很快他们两颗心就走到了一起。
冯蓉不缺金钱,也不缺地位,她什么都不缺,唯独缺少爱人的陪伴。李弈也知道自己给不了冯蓉许多,就尽量花心思让她开心。当他知道冯蓉喜欢鲜花之后,李弈总是设法送给冯蓉四时不同的鲜花。他也知道皇宫的后花园里不缺各种名贵的花卉,但后花园里的花总没有大自然里的花多吧。李弈总是亲自到野外摘取不同的鲜花送给冯蓉。
冯蓉自小生活在深宫当中,很少接触大自然,每当李弈带给冯蓉不同的鲜花或植物时,他教她认识这些鲜花或植物的名称或用途,让她认识许许多多不同的植物,这让冯蓉既感到很开心又增加了知识。与李弈相恋,让冯蓉重新焕发出对生活的激情,她的脸上绽放出久违的笑容,洋溢着青春的色彩。她每天都活在期盼中,期盼着与李弈相会。
不久冯太后就把李弈提拔为宿卫监(宿卫队长)。相处日久之后,冯太后发现李弈的才华出众,因此对他委以重任,把他提拔为都官尚书,负责更加重要的军事与刑狱。
李弈的大哥李敷性情谦恭,也很有才华。冯太后爱屋及乌,大力提拔李敷,也对他委以重任,任命他为南部尚书和中书监,参与机密,传达诏令,掌管重要事务。
冯太后深爱李弈,对他出手大方,毫不吝啬,赠予李弈大量钱财,李弈用这些钱来打造自己的府邸,极其奢华,逾制之处颇多。
帘外细雨无声,冯蓉端坐案前,正在烛光下专心批阅案头堆积如山的奏疏,烛火在屏风上投下摇曳的身影。李弈掀开珠帘进来时,她正用朱笔勾画着陇西屯田的诏令,李弈抖落油纸伞上的水珠,把油纸伞倚靠在墙角,然后走到冯太后的身后。
“娘娘之笔迹,愈见苍劲。”他俯身握住她执笔的手,一阵暖意传递到冯蓉的手上。冯蓉仰头望进那双映着烛光的眸子,朝堂上杀伐决断的威仪忽而化作绕指柔,青铜灯树在纱帐上投下纠缠的剪影。
卯时晨钟敲碎春宵,李弈将玉佩系回腰间时,冰凉的玉佩贴着她亲手缝制的香囊。她不想他离开,至少他应该多待一会儿。
那个早上,她甚至向李弈提出要求,希望李弈带上她,彻底离开这个宫殿,离开这个纷扰繁杂而充满血腥和欺骗的是非之地,远走高飞,到一个没有战火的地方生儿育女、过平淡的日子。
李弈没有答应她,说那很不现实。那样的日子很苦很艰难,她从小长在深宫,没法过那种苦日子。她那么有才华,就应该留在这个位置上为万民谋福祉。
李弈英俊潇洒,如梦似幻,他完全满足冯蓉对梦中情人的想象,理想中的情人就应该是他那个模样。他的出现,使冯蓉少女时期的一个梦重新复燃。李弈的怀抱无疑是温暖的,冯蓉失去夫君之后的伤口很快得到了修复。多少年了,她以一个强者的形象出现在各种场合,由不得她自己去选择。然而在李弈的怀抱里,她再次成为一个小女人,一个会撒娇、会崇拜,能够忘乎所以地疯狂一回的女人。
冯太后与李弈的这种特殊关系,时间久了必然很难瞒得过身边的人,好像她也没有刻意要去隐瞒。他们这种关系可以伤到的人不会很多,但对献文帝拓跋弘来说却是不能容忍的。他把李弈兄弟看成眼中钉肉中刺,必须要除掉而后快。皇帝想要办成这件事,必然有很多人为他出主意出力气。
李弈看向太后时那含情脉脉的眼神,都像针一样扎在年轻的皇帝拓跋弘心上。皇帝看到李弈竟堂而皇之出入宫禁,俨然成了未央宫的另一位主人!皇帝的怒火在胸中燃烧。他对自己身边的近臣骂道:“李弈!尔以狎邪之术干进幸门,窃居高位。汝之秽行,玷污宫闱。今汝竟敢擅闯禁庭,视皇宫如儿戏,践太庙于尘埃!拓跋氏列祖之灵岂容尔辈亵渎?!”
“陛下息怒。”心腹宦官赵黑悄声道,“李敷、李弈兄弟,倚仗太后之势,跋扈日久,朝中怨言颇多。欲除之,需寻其破绽,一击必中。”
献文帝眼中寒光一闪:“破绽?李敷之好友李䜣,相州人也。闻其行止,颇涉不洁。”
“李䜣贪墨相州民财、收受胡商贿赂,罪状昭然,有司具牍以上闻,然李敷则为护其好友,压下文书不上达。”
“善!”献文帝猛地一拍御案,“今命尔等速往执李䜣,以囚车押解进京。其生死之机,悉系于李䜣自择。若幡然悔悟,则或可留一线生机;若执迷不悟,则天理难容!钦此。”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心中暗忖:朕欲观之,临生死之际,同窗之义,价几何哉!着尔等助李䜣思之,当言何事,方可求生。
然后皇上对赵黑说:“敕令:严审李敷兄弟,尤重李弈!其私议悖逆之言,结党营私之事,务须逐件勘实,条陈具奏。朕要铁证昭然,无可辩驳!”
皇兴四年(470)冬的某一天,冯太后在宫中左等右等都不见约好的李弈前来看她,她有点着急了,不知道李弈发生了什么事不能前来。她派身边的太监出去了解情况,太监出去许久才回来报告。
太监匍匐阶前,额角涔汗,颤声道:“回禀太后,大事不好,万岁爷已遣羽林卫围了李尚书府第,其胞兄二人亦同遭囹圄。”
冯太后端坐凤榻,眼睫毛微颤,声如裂帛:“皇上为何如此?李氏兄弟素称忠良,何至于此?”
宦者再拜:“圣上言其兄弟三人朋比为奸,与李䜣等结党营私,更有铁证如山。”
“荒谬!”太后倏然起身,霞帔逶迤。
冯太后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了,但她一时间也无法采取行动,只能再派人去了解更加详细的内情。
事情原来是由李弈大哥李敷的好友李䜣引起的。李䜣在相州刺史任上,政绩优异,被评定为各州之最,因此获得皇帝加赐衣物。此后他逐渐产生骄傲自满的心态,开始收受百姓财物和商贾珍宝,最终被兵民告发。
尚书李敷与李䜣自幼便是好朋友,为官之后常暗中维护他。这次也把告发李䜣的文书压住不往上报。有人建议李敷向皇帝揭发李䜣的过错,但李敷并未同意。
皇帝得知李䜣的罪行后,决定拿李䜣当突破口,所以下令用囚车去拘押李䜣。正当李䜣走投无路时,有手下官员暗示李䜣利用皇帝对李敷兄弟的不满,揭发他们的隐情以保全自身。李䜣内心不愿这样做,就算他愿意出卖朋友,但也说不出李敷什么罪状。
于是李䜣对女婿裴攸说:“吾宗与李敷家族虽非近亲,但情如一家。如今劝吾告发李敷,竟如何也?昨来每欲为此取死,引簪自刺,以带自绞,而不能致绝。且亦不知其详。”
裴攸说:“何必为他而死?李敷兄弟之事有迹可循。有冯阐者,先为敷所击败,其家切恨之,但呼阐弟问之,足知委曲。”裴攸于是找到李敷的一个仇人冯阐,由冯阐之弟弟提供罪状。李䜣听从了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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